「啊——嗯……」青漠盯著她的笑容,是那麼的迷人心魂。綠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享受著她的甜美。即便現下入口的是一串兒黃連,他也會覺得如糖般可口。
紅玉可是被他看得愈來愈羞,愈羞就愈不知如何是好,愈不知如何是好就愈想逃。
「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呼!那一盅參茶終於喂完了。
「等一下!」青漠一把拉她坐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兒。「咱還沒有開始說心吧!」
「說什麼?」紅玉頭兒低低地想了一會兒,還真個給她想出一個問題,「你覺得……嗯!他們會怎麼辦?」
「他們」指的便是瀚天和火兒了。
這「哈德林斯」大少爺不知哪根筋不對,從「哈德倫」分牧場回來後便又故態復萌,日日一大早一手酒、一手槍的出門狩獵去也,然後火兒必會跌跌撞撞地想阻止他出門,卻總是不成功地被推開。待眾人扶起她來時,瀚天已經揚長而去……
日復一日的,這光景已經有人開始看不下去!
青漠清楚得很,也因此幾天下來總是費心思的在安撫人心。他不知道該如何插手於這對夫妻之間。清官難斷家務事啊!他能怎麼著呢?
「他們之間的僵局,得他們自己去化解。」不想在這兩人的「說心」時刻說這般傷透腦筋也沒好處的事,青漠急急要改變話題,想說些甜蜜蜜的貼己話,紅玉卻輕輕地歎了一聲。
「唉!這樣……你……我好不捨呀!」羞暈染頰膚,紅玉發現自己脫口而出些什麼時,為時晚矣,就算再掩嘴兒都沒用了。
「妳說什麼?」綠眼立即泛過一抹明亮的光彩,直勾勾地望著她。
「沒什麼!」紅玉更羞了!
「欸!好姑娘——」青漠親暱地喚著她,親蔫地摟著她,親暱地……「說嘛、說嘛!方纔我可沒聽個仔細哩!說嘛、說嘛……」
「我是說……」哎呀呀!她終究是敵不過這個男人啊!「天少爺再晚一日不恢復正常,你便要多勞累過一日,我好不捨……」
「呀呼!」她這廂說得彆扭,青漠卻聽得心花怒放!「好姑娘,妳就繼續不捨下去……不、不!先讓我親親妳的額、親親妳的頰、親親妳的嘴兒……」
「為什麼?」紅玉可不依他的色狼念頭。
「因為……」他笑得恁賊。「我也好不捨妳嘛!」
「這是什麼……唔——」正欲發表的抗議,被他熱切攻擊的唇堵得密密實實,終無下文……
***
夜空懸著一輪金月。
每當新年將結束、春天將降臨北大荒時,很玄妙的,在這交替的時節裡,總有幾夜的月亮是這般暈黃得發金的色澤,可灑落在雪地上頭卻又呈現透明的光彩。
那光彩……就像火兒透明水亮的雙眼……
無視戶外凍人手腳的低溫,瀚天將酒瓶中最後一口濃烈飲盡,然後隨手一丟,又重新望回那輪金月發怔。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夜晚不能再晚了,頎長的男人才緩緩起身,一步又慢過一步的,可終究是走入了主屋,走入了自己的房間。
門扉以一股輕得不能再輕的力道推開,瀚天是以目光梭巡到她沉沉睡在那張貴妃椅上,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溫柔憐惜,同著一點丁兒的無奈——這真的是從他口中淡淡吐露的?
火兒側躺著縮成蝦米狀,貴妃椅大半空位騰了出來,瀚天微微沉吟,然後將手臂伸到她的身子底下,盡量不驚她清醒地抱她入懷,再連他自己的身軀也躺到貴妃椅上;一大一小、一修長一嬌瘦,男抱著女的打算一塊兒沉沉入睡。
自始至終,他都是以僅剩一眼的目視完成這些動作,怕有一絲毫的多餘光線會吵醒她。
他的大掌碰觸到她的左肩,摸到那只空蕩蕩的衣袖……
我傷你,我認錯,被廢一邊的翅爪……一手一足……
原本打算入眠的輕淺呼息驀地沉凝,不知不覺,游移的手掌往下,撫上她的大腿。
山神爺的處決是公平的……
公平?這世間上,有什麼事兒究竟稱得上公平來著?他的臉嗎?還是她的殘?倘若她真是小赤……
心下一凜,他無法相信自己此刻腦袋的思緒——他是相當認真地在「倘若」這件「公平」性?因而完全沒去想「不」的可能嗎?或許,這就是這陣子來他又天天一手槍、一手酒的早早出去、晚晚歸來,恢復頹廢生活的緣故——躲避,不想面對她之前所說的話……
是假的怎麼著?是真的,又該怎麼辦……
「是真的,又該怎麼辦……」
瀚天沒發覺自己竟然將問題細細聲脫口而出,一回又一回的,直到許是那聲音吵到了火兒,嚶嚀讓他猛然噤口。
要他相信火兒便是那只赤隼……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跟她要回他這半邊臉的債?
怎麼要?
或許以身相許終生是個不錯的主意……
想著、想著,他原本紊亂的思緒竟自動開始抽絲剝繭。
若是早些年,他真的親手逮到了火兒……不!是逮到那只赤隼,怕是會拿牠來當活靶子射到死不可!但現下呢?
若是早些年,有人膽敢大聲又明白同他提到他的臉傷……只要是單單一句薄言,他會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不可,但現下呢?
若是早些年……
許許多多的事兒,許許多多的想法,全都不知不覺的改變了。
倘若瀚天能對自己老實點,便會承認這些變化都是他遇上火兒之後開始產生的,每天每辰每時每刻,滴水穿石的……
滴水穿石的……
瀚天再度不知不覺地入眠……
***
等火兒清醒,才發現自己置身睽違數日的男性懷抱中時,隨即一臉吃驚地對上他早一步清醒的臉孔,並且用力的眨眼。
「眼睛瞠那麼大做什麼?」瀚天的嘴角一撇,然後低下首來欲同她的唇舌纏綿。
「等一下……您……」火兒被駭得更加嚴重了,瞧不出他的心思怎能千折百轉到現下這般開朗玩笑的地步,「您不是在生我的氣嗎?」不然日前怎麼會待她疏冷而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