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麻子……三麻子……」
小聲、小聲的,有人躡著腳步靠近柴房,小聲、小聲的,真的有人啞著嗓子叫喚他的小名。
「姑母?」精神一振、雙眼一亮,週三麻開始使勁兒蠕蹭著身體往聲音傳入的窗口而去。「是姑母吧?姑母,快救我!快救救小三子我啊!」
「噓……」送消夜下藥迷昏兩名守衛,周嬸兒含著淚音示意對方噤聲。「姑母只是……只是來看看你可安好。三麻子,你怎麼傻得跑回來呢?姑母不是將積蓄全給了你做盤纏,叫你往外發展去做番大事業嗎?你怎麼……怎麼……」
死老太婆!那幾個銅板兒哪叫盤纏啊?連塞牙縫都不夠!
「嗚……是三麻子給鬼迷了心竅啊!姑母。三麻子好悔恨啊!姑母一人把咱拉拔到這麼大,三麻子居然還沒供您享福就……唉!一切都來不及了……姑母啊!三麻子已經被關在這裡了……不孝啊!三麻子只能來生再……」
「不!」外頭的周嬸兒立即斥道,聲音也緊張了起來。「姑母……姑母幫你!三麻子,這回你可得努力地跑得遠遠兒,別再回來,知道嗎?」
一柄短小的匕首從窗扉外頭往裡頭塞擠,「匡啷」一聲落下!
週三麻急忙拖著身體踏著地面捱過去撿。
周嬸兒則是忙著在外頭找打開門的機關,忙著從守衛身上找鑰匙,然後破涕為笑地顫著手,拿著鑰匙試鎖孔。
一回又一回,鎖著的機關終於「鏘」地應聲而開。
「快!快出來……快走吧,三麻子。」周嬸兒看著好不容易脫身的週三麻,急呼呼地催促著他,轉身想引路到馬廄,好偷一匹快馬給他騎。
週三麻撿起倒在地上的守衛的槍技,面色詭異的看著他的姑母牽出一匹棕馬,在交手韁繩後就執高槍托,狠狠地朝周嬸兒的腦門砸下,她連一聲都來不及吭地就倒地不醒。
「逃?咱才沒那麼窩囊廢!」週三麻尖笑一聲,翻身上馬背,「駕」地一聲就跑,只不過跑的方向不是奔向自由的外頭,而是朝牧場裡的主屋而去——
***
「失火了!」
隨著這一記驚天動地的宣告,「哈德林斯」整場騷動了起來!
瀚天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溫柔鄉,衝往失火的現場。
火是在主屋外頭的一處矮叢發現的,火勢不大,人們忙著提來一桶桶的水,在瀚天幾個指令下便被璞熄。
「怎麼會失火呢?」
青漠彎腰看著已經成一片干黑的焦土,瀚天則是撫摸著下巴沉思。
眾人已經先散去一大半,只留下原先的值夜牧工。
「你們先到四下去巡巡,看看有什麼狀況沒。」瀚天囑咐著,然後又想到什麼似地追加道:「對了,先派個人去柴房那瞧瞧!」
青漠在一旁高高挑眉。「大哥不會是認為……」
「我沒那般說。」瀚天道,「只是預防萬一,週三麻他……」
「呀!」
驀地,一記女性的尖叫響起,好似要印證瀚天心中的不祥隱憂般。
兄弟倆互看一眼,接著一前一後衝入主屋,只見人人不是慌張叫喊,便是失措的來回跑著!
其中婢女小芬看見了瀚天,顧不了平常對這位主子的懼怕,逕自跑過來大喊道:「大少爺!少奶奶在他手中,那個週三麻手中啊!」
瀚天還來不及響應,就又聽見一記接一記槍聲響起!
一聽見素來安全溫暖的主屋內竟有槍聲橫行,幾個膽子較小的女人家已經昏厥。
「瀚天!」桐月夫人一臉蒼白,一身凌亂的衣著也是同旁人一般,剛剛才從床上被人給挖起來的。「那個週三麻不知怎麼竟然脫困了,放火引離牧工注意力後,直接就攜槍闖進來了,現下人正在你房裡,火兒她……」
「是的!我知道了,娘。」瀚天打斷桐月夫人的話。他無法聽下更多了,他必須冷靜。「您呢?沒事吧?」
「沒……」桐月夫人還想說些什麼,但書房方向又傳來槍聲,接著是週三麻提高嗓門的巨吼——
「龜兒子!那個『哈德林斯』的蒙古雜種!過來呀!你的殘廢婆娘在我手中,看我怎麼一槍斃了她!殺不了你,拿她開刀也行!」
聞言,瀚天著實大怒,緊繃的情緒恍如沒有聲音的風暴,源源不絕地打他身上散出。
他必須深呼吸好幾回合,然後用一種平靜得不大自然的聲音開口:「娘,請領著其它女眷先避出屋外。青漠,我要你率部分人手躲在我房外窗旁待命。其它的人按我的指示守在屋子裡每個出入口。」
青漠默默地點頭,沒有勸阻瀚天預備獨自赴險的腳步,因為如果裡頭的人換作是他的紅玉姑娘,他怕是不能像大哥這般冷靜哩!
現下照瀚天的話做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咱們行動吧!」青漠立即領著眾人行動起來,回首對瀚天比了比大拇指。
瀚天感謝地一點頭,隨手將一把小巧匕首插在自己靴筒內,以防不時之需,再踏著沉穩的步伐往自己的房間而去。
***
房門虛掩著一條縫,瀚天才走過去,便聽見火兒又嬌又怒的斥聲——
「你這個惡人:休想拿我要脅瀚天!我會反抗的!」
「不許亂動,妳這沒手沒腳的婆娘……唉呀!妳竟敢咬我?」週三麻又摑下一掌,那聲響聽得瀚天牙關喀喀作響,恨不得當場衝入房裡。
忽地又聽見火兒軟聲含糊,顯然是被摑腫的肌肉阻礙她發音的清晰度。
「不然你……你殺了我吧!殺我……妻代夫受是應當的……殺我……殺了我吧!」
「哼!妳想死?老子偏不給妳死!老子要妳給咱做見證,瞧他是如何被老子千刀萬剮……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旋即又是一記踢踹聲,隨後是一聲如小動物般的悲慘輕嗚。
「嘖!昏了?啐!!老子還沒打過癮呢……誰在外面?給咱滾進來!」
瀚天殺氣凝肅著,知曉是他剛才聽見火兒遭到毆踢時發出了咒罵聲引起了週三麻的注意,可他沒多大後悔自己行蹤被發現,仍是一臉的鎮靜,實則是一腹怒火中燒著他頗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