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激動、恐懼、害怕、失控過,而這一切全都是拜她所賜!
生平第一次愛人,第一次懂得愛人與被愛的幸福,她怎麼可以、怎麼敢在讓他初嘗到甜頭不久後,不說一句話抽身就走?幸好她沒事,否則即使是追到地獄,他也會跟著追上去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啊……』見他始終都靜默著,章宜靈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卻因緊隨而來的疼痛而呻吟出聲。
他立刻皺起眉頭,『別說話,剛剛護士小姐不是才交代過嗎?』
她小心翼翼地呼氣、吸氣,總覺得身上的劇痛似乎隨著她每一次的呼吸而加劇。
她痛苦不堪的看著他,突然發現他臉上除了皺眉和掩不住的疲累神情外,還有一種壓抑的情緒隱藏在其中。
為什麼?
『啊……』她忍不住再次出聲想問,但只覺得疼痛加劇,她連簡單的三個字都說不完全。
『我知道很痛,但是你要忍耐,知道嗎?』他蹙緊眉頭對她說,臉上迅速地閃過一抹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知道他明明有話想對自己說,但是又為什麼不說呢?她的眼神中明顯地寫著疑問。
『有什麼話,等你的情況穩定下來或出院之後,我們再說。』他避重就輕地道。
為什麼?他到底想對她說什麼?她以眼神問,但他卻避開了她的眼,不再與她對視。
『閉上眼睛,如果能睡的話就睡一下。』他說,聲音與往常無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感覺到有一絲不同。
是哪裡不同呢?
對了,是語氣,從她醒來至今,他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語氣中似乎都摻雜了一種對陌生人的疏離與冷漠。
怎麼會這樣?
啊,對了,她怎麼會忘了他就快要結婚的事,而他欲言又止的想對她說的話,
大概就是與他結婚之事有關吧。他現在說不出口,恐怕是擔心可能會加重她的病情吧?
他果然是個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很痛嗎?』他忽然伸手輕觸她眼角,眉頭緊蹙的問道,『我去叫護士來替你打針止痛劑。』說完,他立刻旋身奔出病房。
章宜靈舉起她未打點滴的手,輕觸他剛剛突然觸摸的眼角,這才發現那兒竟然是濕的。那是淚水她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時、又怎會哭了?
離去才一會兒的他帶了名護士匆匆又走了進來,護士僅看了她一眼,便將帶來的止痛劑注射進她的點滴中,而他則始終緊盯著護士的一舉一動,一眼都沒看向她。
閉上雙眼,感覺更多的淚水在一瞬滑落眼角,她聽見護士說的話。
『止痛劑的止痛效果只是暫時的,等藥效過了之後,她還是會痛。不過非到真受不了,醫院建議病人最好少打止痛劑,這樣傷口復元的情況會比較快,也比較好。』
韋竟韜點頭,心疼的看著章宜靈眼角淌下的淚水,他握緊雙拳恨不得能代她受這一切的痛苦。『止痛劑打下去之後,她就不會感覺那麼痛了,也能稍微地睡一下。』護士看了他一眼後,忍不住安慰的說,轉身離開。
章宜靈聽見護士離開的腳步聲,也聽到他坐回先前他坐的位子上的聲音,但是他依然沉默的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他以為她睡著了,所以才沒開口嗎?不,即使她睜開雙眼,他也不見得會對她說什麼,他先前的沉默便是最好的證明。
靠著止痛劑好好的睡一覺吧!也許一覺醒來之後,她的鼻胃管已能拔掉,病情也已穩定到能讓他放心的說出想要對她說的話。
睡吧、睡吧,希望一覺醒來之後,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 * * * * *
出院、回家,緊接著是為哥哥舉辦簡單而隆重的喪禮,這些事真的都已經成為過去式嗎?怎麼可能時間過得這麼快,而她卻茫然不覺?
是場夢吧,她可能依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作著夢,但是此時手邊的觸感是那麼的真實,眼前所見的一切是那麼的鮮明,還有經過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歷歷在目。
是夢嗎?真的是夢嗎?
如果不是夢的話,為何她依然能與韋大哥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他在醫院裡明明就有意要與她分道揚鑣,怎麼可能至今仍讓她與他同住?是夢吧!
『發什麼呆?』
一杯溫熱的牛奶忽然塞入她手中,章宜靈抬頭,茫然的看著韋竟韜坐入她身旁的位子,還伸手將她環入懷中。
這接觸是如此的真實而溫暖,她真的還在夢中嗎?
『來,趁熱把它喝完。』見她只是呆望著他不動,他騰出一隻手幫她將牛奶端到嘴邊,溫柔的哄道。
『這是夢嗎?』她並沒有乖乖地將牛奶喝下,反倒舉起手來將杯子推離,輕聲問。
『什麼夢?』他隨口反問,再度將牛奶端到她嘴邊,堅決要她先喝了它。『來,先把它喝完再說。』隨著杯子見底,她感覺自己的胃撐脹了起來,那感覺是那麼的真實,她愈來愈懷疑了,她真的還在做夢嗎?
不,她知道不是。
『你剛剛說什麼夢?』見她聽話的將一整杯牛奶喝光了,他滿意的問著她先前所問的問題。
『韋大哥,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突如其來的問道。
『一月十日,你要送我生日禮物嗎?』他揚眉道。
『生日禮物?』她喃喃自語的說:『嗯,我的確是該送你一個禮物。』他對她這麼好,這份結婚賀禮她是說什麼也不能不送的。
『那我可不可以指定?』
『指定?』
『沒錯。』
『你要什麼?』她勉強扯出一抹笑。
『我要什麼你都會送我?』他定定的凝視著她。
『只要我能力內做得到的,什麼都可以。』她點頭說。
『你一定做得到的。』
『韋大哥想要什麼?』輕點了下頭,她強迫自己微笑問。
『我要一個妻子。』
一個妻子?多麼婉轉的說法,如果他說得更直接一點的話,應該是『我要一個成功的婚禮,所以請你到時不到去鬧場,那便是給我最好的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