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裙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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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風很強,升降梯在強風中搖搖欲墜,叫人看了都要為之捏把冷汗。

  手機響了很久,直噴清潔劑的人好一下子才發現。

  掏掏掏∼∼

  「喂?」

  「XXXXXXXXX……你這渾蛋,立刻給我下來!」

  「你……誰啊?」

  「還敢問我是誰?我好傷心,不是,是好生氣,溥敘鵬,你這隻大鵬鳥我命令你馬上、立刻給我下來,我立刻要見到你。」嘶吼的嗓子因為太過激動,差點分岔。

  「你嘛幫幫忙,自己報上名來!」幾百英尺的高度,又是戶外,別以為收訊跟平地一樣清楚,聽得見聲音該偷笑了。

  「厚,死大鳥,下來,給我下來!」

  他聽出虐待他耳朵的不是別人,是阿俊。

  他們好像很久不見了。

  風來升降梯晃了下。「……不行,我還有一層樓要洗。」

  「你不下來我們就切八段!」他都已經在他下面了,竟敢不下來見他,孰可忍,孰不可忍!

  「火氣這麼大,吃炸藥啦。」

  八分鐘後,他從升降梯下來,卡其色的工作服都是髒污,臉瘦了一大圈。

  阿俊把車停在人行道旁,人就靠在車子上等他。

  八分鐘,地上已經一堆煙蒂。

  「小子,我以為你要老死在上面了。」他推門出來,想把煙熄掉,卻被溥敘鵬接過去。

  他把肩膀上的繩索卸下來,深深了吸了口煙。

  阿俊不敢相信。「大鳥,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忘了。」

  「忘了?」他怪叫。

  大鳥是他們這幾個人裡面最模範的寶寶,不抽煙、不喝酒,嫖賭就更遠了。

  他寧可把錢省下來去買組裝機車的材料,他一直往自己堅持的路上在走。

  他打量溥敘鵬木然的神色,像是知曉了什麼,抿抿嘴後,把本來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一個半月,他來這裡打工,誰都沒說。

  「我去黑炫風那裡找你,老闆說你把老哈雷賣給他之後就離職了。」

  「嗯啊。」彷彿他從高處下來就是為了哈那根煙,一任煙霧把他的臉整個蒙住。

  「為什麼把車賣了?那可是你老爸留下來的,你的命根子耶。」

  老哈雷,風雨不出門,沒有重要事件不出門,朋友想借去炫棹,門都沒有,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擦得閃亮晶瑩。

  轉眼,竟然把它賣了。

  「缺錢。」半根煙很快要燃到底了。

  「沒鋃鐺可以來跟我喬,我家什麼沒有就錢最多了。」

  「我不想矮你一截,不想欠你人情。」

  他三句不離靠字。「所以你來幹這種危險的工作?」

  溥敘鵬乾脆不答。

  「你到底缺多少錢?賣了哈雷還不夠?」

  他什麼都不說。

  「既然缺銀子幹麼要辭了黑炫風那邊的工作?」

  「你是我老媽問這麼多?」要不要他寫報告書,細目詳列?

  「媽的,你給我從實招來,要不然我就……不走!」朋友不是要有難同當的嗎?這笨鳥到底有沒有當他是死黨?

  「我很忙,沒空陪你。」溥敘鵬淡淡的說。

  這樣有問答,簡潔到不行的人不是他認識的大鳥。

  阿俊一把捋住溥敘鵬的領子。「別逼我揍你!」

  「只是不想做了,就這樣。」他踩熄煙蒂,扳了扳酸痛的脖子,順便扯開阿俊的手。

  「那明明是你一直堅持的工作,別人或許不知道你有多喜歡車子,可是我知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的!」

  「少肉麻了!」

  「我就知道那個女人是禍水。」阿俊不笨,轉念想也知道,能把大鳥逼上絕路的不會有別人。

  「不許說她!我警告過你,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你還在維護她?」

  「叫你生病你要嗎?你去病床上躺躺看!」

  「呸!」

  「你以為她喜歡嗎?」

  「媽的,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朋友?」他亂踢空氣出氣。

  「沒有的話我站在這裡無聊嗎?」

  「她到底要花多少錢?」

  「不知道。」

  「你連譜也沒有,那不就是無底洞了?」

  「醫生說開刀是唯一的路,不開刀,沒有路。」

  開刀,好幾個七位數的開銷,還是最基本的。

  「你有沒有想過蠟燭兩頭燒的下場?」

  「沒想過,我只想到我不能沒有她。」隱忍了許久的情緒,他乾脆把阿俊放在胸口的煙整包搶過來,繼續吞雲吐霧。

  這是他能找到最便捷的情緒出口。

  「大鳥,我真的可以幫忙。」

  「我不想拖誰下水。」愛她,是他心甘情願的。

  「你這死腦筋,怎麼說都不通,氣死我了!」

  「想幫忙的話,有空,多去看一下她,我平常幹活,她一個人住院,很寂寞。」

  這跟以前有什麼不同?她依舊寂寞一個人。

  「知道了。」阿俊點頭。

  *** *** ***

  一張空白的臉孔。

  她沒有任何表情,像不著邊際的雲。

  就連坐在她身邊的阿俊也不曉得她在想什麼。

  他們同坐,在阿俊的雙B車上,車子平穩的在車水馬龍的道路上駛著,彷彿沒有目的地。

  這麼安靜,阿俊很不習慣,喉嚨裡像有條蟲搔癢著他。

  「妳都看到了。」

  她頓了很久,久到阿俊以為她不會回答他了,這才麻木的頷首。

  自始至終,她都在車上。

  她聽到了阿俊跟溥敘鵬全部的對話。

  那時候她就趴臥在後車座。

  其實阿俊會來找溥敘鵬也是她的要求。

  每次來看她的溥敘鵬並沒有什麼改變,可是他們不是陌生人,是相愛的兩個人,隱約約,她就是知道不對。

  他照常的來看她,講笑話逗她,可是常常講著講著,一個恍神,他就趴在任何可以靠的地方睡著了。

  他很累,那疲乏的線條怎麼都瞞不了人。

  他很髒,經常連洗澡的時間都不夠。

  他太有錢了,住院好久,他沒有積欠過醫院半毛錢。

  據她所知,他們的經濟並沒有好到讓她無憂無慮的在醫院躺上一個多月。

  她從溥敘鵬的嘴巴裡什麼都問不出來。

  於是,她打電話給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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