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要小妹打電話去她家,卻一直沒人接聽,他就忍不住開始擔心了起來。
驀地,他想起前一陣子曾遇到李明藍的好友徐意蘋,記得她是在葉子皓身邊工作,他馬上打電話找葉子皓,想要跟徐意蘋打聽李明藍有可能去了什麼地方,卻只得到葉子皓早就帶著徐意蘋到日本參加一個彩妝大案子的消息。
失望地放下電話,他心神不定地猜測,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瞪著大門發呆了兩分鐘後,他隨身掛在腰上的工具袋忘瞭解下來,抓起車鑰匙就衝了出去,打算親自奔到她家去看一看。
*** *** ***
到了明藍的公寓樓下後,他不停地按著對講機,眉頭攬得死緊,直到對講機裡傳出拿起話筒的喀啦聲,他才露出驚喜的笑容。
「明藍嗎?我是蘇奕樺。」
「……」對講機裡一片默然。
他以為對講機壞了,拚命大喊著她的名字,還拚命將耳朵努力地貼到對講機上,就怕漏聽她說了什麼話。
「喂?明藍,聽得到我嗎?我是蘇奕樺,你的老闆。你曠職三天了……不對,是曠職兩天,請假一天,總共三天沒來上班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表面上一副興師問罪的語氣,其中卻透露著濃濃的關心。
「……」對講機裡面還是持續無聲。
兩道俊眉擰得更高。
要不是他很確信話筒被人拿了起來,而且還沒聽到掛回去的聲音,他真的會以為屋裡其實沒有人在。
「明藍你這傢伙,我知道你在,所以趕快開門,不要給我要自閉!」蘇奕樺耐著性子和對講機喊話。
等了很久,久到他開始暗自咒罵,幾乎就要相信李明藍給他吃了一碗莫名其妙的閉門羹的時候,公寓大門忽然喀答一聲打開了。
蘇奕樺推門進去,三步並兩步地爬上樓梯,來到李明藍的家門前。
舉起拳頭,才捶了一下,門板就應聲而開。
「搞什麼鬼?」他皺著眉頭,小心地向屋裡探了探腦袋。
看了—下,沒看到人。
再仔細看了一遍,才發現在屋子角落裡縮著一個人。
那人的頭髮長度長短不齊,形狀也有些奇怪,但她纖細的背影卻十分眼熟。
「明藍,是你嗎?」他試探地叫喚道。
果然,背對著他的小身影僵了一僵。
蘇奕樺走進屋裡,嗓音充滿濃濃的不滿。
「明藍,你竟然剪頭髮了?我不是說過,我會負責親自操刀幫你剪得美美的,你怎麼能不給我剪,反而去讓別人剪你的頭髮呢?你看看,你看看,遠遠地就看得出來削剪的刀法又醜、又難看,你好歹跟著我學了一陣子,怎麼忍受得不這種亂七八糟的剪——」
他一直碎碎念地走到她身邊,才剛蹲下,手都伸了出去,就要觸碰到她的頭頂,打算狠狠地嫌棄她的新髮型,卻突地張口結舌地傻住了。
李明藍蹲在地上,雙手環膝,將臉埋在膝蓋之間,一動也不動。原先烏黑光澤的長髮,如今卻像狗啃過一樣,參差不齊的程度十分可怕,凌亂地披散在她頭頂,慘不忍睹。
「明藍……你的頭髮怎麼了?」就算由技巧再爛的菜鳥髮型師來剪,也剪不出這種幾乎是遭到惡意抓剪的模樣。
李明藍緩緩地抬起頭,長度早已無法遮住臉蛋的凌亂髮絲下,現出一張憔悴蒼白的臉,原本細嫩的臉頰上,貼了一塊怵目的白色紗布。
她殘破布娃娃的模樣,讓他震驚萬分,瞬間心痛到了極點,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
「發生了什麼事?」瞧著她無神的雙眸,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頭頂。
「不……不要看我……」她眼眶一紅,嗄啞地開口,臉上閃過自卑的表情,再度將臉埋進雙膝。
忍著心痛,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攬進懷裡。
發現她的頭髮被人以惡意的手法剪斷,讓他又氣又怒。
他期待了好久,希望有一天能親自修剪她那頭漂亮但是缺乏設計感的長髮,讓她換掉鬼裡鬼氣的醜造型,展露出她最甜美的容貌和髮型。
本來以為會有足夠的時間來跟她耗,耗到她心甘情願讓他為她剪髮為止。誰知道他才開始努力沒多久,原先期待的樂趣就被人給惡劣破壞了。
「是誰幹的?」他要以牙還牙,把那人的頭髮也剪爛!
「我後母……」膝頭問傳出破碎的回答。
「她在哪裡?」他咬牙切齒地問,心裡猜測著不知道能不能以傷害罪來告發她後母?
太過分,真的是太過分了!
李明藍沈默了幾分鐘,終於又抬起頭來回答。
「醫生說她狀態很不穩定,有暴力傷人的傾向,被強制送到療養院裡治療了。」她用沈靜的語調說明。
意思是說,她遭受瘋狂後母的暴力襲擊?
要不是他在她眼底看見了殘留的驚嚇和恐懼,他會以為她只是個事不關己,在描述當時情況的旁觀者,而不是個倒楣可憐的遇襲者。
歎息了一聲,他拉著她抱著膝頭的雙手,環搭在他頸項上,將她的臉壓進他的肩窩,讓她整個人都窩進他的懷裡。
她靠著他,冷到骨髓的身軀亟欲汲取溫暖,因此沒有異議地任他擺佈。
接著,他有力的雙臂伸到她背後及膝後,一把將她從地上橫抱起來。
她像只受到創傷的虛弱貓咪,迷惘而安靜地倚在他懷裡。
他將她抱到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找來一條大浴巾,細細地圍裹在她肩上,又找來幾張報紙鋪在她腳下。
「你要做什麼?」她虛弱而好奇地問他。
「相信我的手藝,我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我可以讓你變得漂漂亮亮的。」他笑著摸摸她的頭,很有自信地打開腰間那個以柔軟小牛皮製成的工具袋,拿出梳子和剪刀,開始梳理她糾結凌亂的髮絲。
她安靜不語地閉上眼,信任地將自己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