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一宴會有個俄國企業家會來,想談論私人銀行的問題。他會英文,但我希望讓他印象深刻,所以你準備一下俄文。」
「是。」
「吃飯吧。」畢衡達邊鬆開領帶,邊走出書房,走向餐廳。
空空如也的桌上,讓他疑惑地回過身看她。
她一個沒注意,來不及收回的互絞十指及咬抿下唇的猶豫模樣,便直接撞入了他的視線裡。
「怎麼了?」他問,皺著眉頭。
「我……」高敏君結巴了一秒鐘後,她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我做了一些菜 ……」
「什麼意思?」他的聲音一凜,心一沈。
「你平常都吃家常菜,所以我做了四菜一湯,你可以到我那裡吃。」高敏君鼓起勇氣說道。
除了他送給她磁卡鑰匙的那一天之外,他沒再到過她的住處啊!
「下一步是什麼?」畢衡達凜起臉色,不客氣地問道。
高敏君的心被重擊了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畢衡達沒看她,走到他放雪茄的桌子前,拿起一根雪茄,點了一根長枝火柴,規則地以火焰上烤燃雪茄菸身。
在點燃雪茄時,火源頭不可直接接觸雪茄本身,否則便無法穩定火候,帶出雪茄的香味。
她也算是深諳此中之道嘛。
她知道太熱切的舉動會逼走他,便不著痕跡地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想以溫火感情慢慢地燃燒著他,逼出他的情感……
畢衡達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了一口含著菸草香味的煙霧,在煙霧間冷冷地看著高敏君。
他以為他們之間的分際很清楚。難不成她察覺了他幾次為她分神,忍不住就要開始得寸近尺了嗎?
如同媽媽在與爸爸結婚之前,可以陪著爸爸在世界各地跑。一旦目的達成了,他們結婚了,媽媽那自私自利的一面便表露無遺了。他看過許多女人因為財富而醜陋的臉孔,他不要因為一時失神,而把自己毀栽在婚姻裡。
畢衡達開始在客廳裡走動著,手中雪茄濃烈的味道也隨之飄散在整間屋內。
「先是家常菜,你接下來是不是打算要把你的東西準備一份放在我這裡,然後開始招待你的客人,宣告你已經徹底攻陷我這個人了呢?」
「你認為我送房子給你,把你安排住在附近,是具有意義深遠的事情嗎?那只代表你的配合度很好,工作上、床上都是好伴侶,那不代表任何天長地久的承諾。懂嗎?」
畢衡達冷眸相對,咄咄逼人。
高敏君紅了眼眶,她搖頭,搖頭又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
「你說夠了吧!」高敏君搗著耳朵,不顧一切地對他大吼出聲。
室內頓時一片寂靜,只剩下他抽雪茄的聲音。
高敏君側過身子,咬住手背,不敢也沒法子看他,否則她沒辦法把話說完。
「我懂你的意思了。」好久後,她慢慢地開了口。
「最好是真的懂了,我不想被這種事干擾。」畢衡達補上一刀,清楚地看到她 纖細的身子被重創時的顫抖。
他握緊拳頭,拳頭上的青筋猙獰如鬼,他做得沒錯,他只怕自己出手時不夠狠 快。
他不要感情,他討厭失控——這才是他與她在一起的原意啊!
無聲的客廳裡,高敏君茫然地看著牆上的透明時鐘不停地變換著秒數。
八點二十分。
才過了二十分鐘嗎?為什麼她覺得痛苦得像過了一年了呢?
他太精明,她又太自不量力,竟以為用一頓家常菜的名目就可以包裝她對這段 感情的癡心妄想。
「我去幫你買飯盒。」她轉過身,努力擠出一道若無其事的笑容,卻不敢看 他。
「不用了,我到樓下餐廳吃。」
他的話像一記巴掌,甩得她的臉龐再度失去了血色。
「那……我先回去了。」她拖著腳步,緩緩地走向門口。
她和他的關係,是不是該告一個段落了呢?高敏君的腦子只有法子想到這個。
她知道她糟糕了,因為她開始想要的更多了,她沒法子再心如止水,假裝她不 在乎他了……
高敏君拉開大門,畢衡達卻用腳將大門踹闔了起來。
「把話說清楚再走,不需要擺出一副受到委屈的模樣。」他命令道。
「我很清楚自己的本分,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除了公事及性伴侶之外,別無 其他。」高敏君抬眸望著他冷得像冰塊的眼珠,木然地說道。
「這樣最好。」畢衡達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薄唇幾乎不動地開口說道:「和家 庭有關的溫情,會讓我覺得很蠢。」
「是啊,真的很蠢啊。」高敏君低聲苦笑了起來,還搖了好幾次頭。
他不會改變,也不要她為他改變。她想,也許是她該離開,好好想一想未來的時候了……
「對不起,我想我最近真的是太累了,累到連腦子都不清楚。幸好,我明天要回家休長假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畢衡達看著她落寞的笑容及頹下的雙肩,看著她佯裝無事地闔上門,離開了他的視線。
看著指間那根不停在顫抖的雪茄,他狠狠地將自己扔入沙發裡,冷硬眸子死命地瞪著那扇門。
明知道他不用為她的情緒負責,但他的心情就是恢復不了正常。他犯不著在意她的難過啊,他向來不是那種會在乎別人情緒的人啊,除非他——
動了情!
畢衡達臉色一沈,牙根倏地咬成死緊。
不,他不需要任何感情來千擾他的世界。他現在這樣很好,事業順利,可以專心工作而無後顧之憂。他不要她事事以他為中心,一副他已經為她所擁有的感覺。媽媽對爸爸那種無法脫離,卻又長年抱怨的可怕關係,他是見識過了。
不,他不要動情,不要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畢衡達拿起一本金融期刊,正襟危坐了起來。
他剛才已經把立場表明清楚了,他相信她會依令行事的。
她一向是個聽話的情婦!
半小時後,畢衡達把期刊往地上用力一摔,忿然地走回臥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