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抬眼打量了一下這座巨大且氣派的豪宅,試圖想像敖正斯在這裡過的生活……
他真實的成長背景和她所認知的相差太多,她一時間很難適應。
「到了。」
襲日魄帶她來到一扇深色檀木門前,同時拉回她的思緒。
「你進去看他,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可以叫我。」
「好。」
她點頭,小心翼翼開門走進房,迎面而來的是刺鼻的藥水味和滿室的醫療設備。
房中央,一張深藍色的大床。
床中央,是熟睡中的敖正斯。
韓恩愛輕輕走上前,凝視他蒼白的睡容,忍不住鼻間一酸。
他受傷後並沒有被送去醫院,而是由「龍衣幫」裡專屬的醫療團隊在襲宅內為他治療。也由於他被層層嚴密保護,如果不是襲日魄帶她進來,她根本不可能見得到他。
「你的臉色好蒼白。」
敖正斯瘖啞的嗓音驀地傳來。他一睜開眼即見到她站在床邊,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
「你的臉才蒼白咧,白得嚇死人。」她故作輕鬆道,卻掩不住濃濃的鼻音,怕是快哭了。
「這房間恐怕沒多餘的地方可以讓你坐,我看你乾脆直接躺到床上來好了。」他半玩笑逗她,同時單手側撐身體,想坐起身。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露出如此無助的神情,讓他很心疼。
韓恩愛二話不說,真的脫了鞋爬上床,環著他輕輕躺下,緊貼在他身側。
敖正斯單手摟住她柔軟的身軀,感受她久違的馨香。「我的傷還沒好,恐怕禁不起這樣的誘惑。」
韓恩愛的臉頰緊緊貼著他半敞的胸膛,沒說話。
「小愛?」
「你沒有告訴我你真正的身份,真的讓我很生氣,你知道嗎?」她悶悶開口。
他收緊手臂,將她攬得更緊了。
「我知道。」
「如果不是你現在傷還沒好,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頓,你知道嗎?」她語氣微揚。
「我知道。」
「那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我等你先發洩完再說。」
聞言,韓恩愛忽然一張嘴,狠狠在他手臂咬上一口。敖正斯吃痛卻沒吭聲,只是默默看她發洩,心疼著她。
韓恩愛鬆開貝齒,抬眼瞅著他,眼中噙滿淚水。
她心裡不怪任何人,更不可能怨他。
她其實生氣自己,氣自己不夠好、不夠坦誠、不夠有勇氣去真正檢視他們這些年來的感情,只是一味蒙住自己的雙眼,一而再、再而三貪戀他的好,攫取他無限的柔情。
她真恨自己的自私!
「你哭了?」
他蹙起眉,伸手抹去她滑下臉龐的淚水。
自從大學聯考放榜那天見她掉過淚之後,這些年來,他從來沒見她哭過,即使偶爾眼底總有心事流露,但她從來不哭的。
「對,因為你把我嚇死了!」她故意凶他,還是忍不住哽咽。「那時,我真的以為你死了……」
他側過頭,以指托起她的下巴,輕輕吮去她頰上的淚,然後沿著淚痕游移而下,最後吻上她顫抖的雙唇。
他的唇舌交纏著她,無盡柔情纏綿傾訴。
他在乎她,所以選擇隱瞞,因為真的太在乎,所以不敢真正去面對,只能羅織綿密的柔情與熱情去包裹他生命中最脆弱的部分。
而她亦然。
彼此熟悉的氣息相互交融,亂調的呼吸逐漸粗重,原本細緻的柔吻漸漸變得熾熱狂烈,似要吞噬一切……
喉間逸出的呻吟,猛然拉回韓恩愛迷失前的最後一絲理智。
她用力推開他,緊咬著下唇,直直瞪視著他。
如果繼續這個吻,只會加深她對他的眷戀,讓她堅定的決心全面崩盤而已。
不行,她不能再重複這自私的錯誤。
「對不起……」
他呼吸急促,出乎意料地先開口道了歉。
「你幹麼跟我對不起?」該道歉的人是她才對吧。
「因為我讓你也受傷了。」他將她的頭重新按回他的胸前,享受彼此相貼的親密感。
「我才真的差點以為我要把你給剋死了呢。」
「又說這種傻話。」他輕敲她的頭頂。
她貼著他,傾聽他沈穩的心跳聲,緩緩說道:「小時候,我親生媽媽帶我去算過命,算命的說我命中克父剋夫又克子,結果證明,我不只克父而已,我全家人都克。」
她父母親和一個哥哥就是在她九歲那年,因為高速公路一場連環大車禍全部喪生,她是車裡唯一命大活下來的。
或許,她該離他遠遠的,越遠越好……
「你好歹也是受過教育的知識份子,怎麼還這樣迷信?」他皺眉。
「我就是迷信,反正我的文憑也是靠你才混來的。」
「胡說,你一直是個聰明的學生。」尤其是上大學後,她就像找對了路,在專業的課業上一直有不錯的成績。
「阿斯,我問你一件事好不好?」
「只要別再問我斯斯有幾種,什麼都讓你問。」他微笑。
「你……到底喜歡我哪裡?」
這問題已經問過不下上百次了。
「我說了,等我們結婚那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你真的很無賴耶。」偏偏她每次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你就這麼篤定我會嫁給你?」
「你一定會嫁給我的。」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們兩個人根本不適合……」
「我從來不想這種事,你最好也永遠別再想。」他沈下聲,不喜歡她這種想法。
沈默半晌,她點點頭,似要讓他安心。
「好吧,我以後不會再想了。」她輕描淡寫道。
敖正斯滿意一笑。「這才對。」
「對了,我忍痛花大錢買了你最愛吃的草莓……」
她準備起身去拿一旁的背包。
「等一下再去拿,再陪我躺一下。」他緊緊擁著她,不讓她離開。
「好,再陪你一下下……」
韓恩愛靜靜躺著不動。鼻息間熟悉的男性氣息,曾經是她幸福的棲息地,她想牢牢將這一刻的溫存永遠儲入記憶之中……
當晚,她離開襲宅後便像是人間蒸發一般,他再也沒見過她。
一直到一個星期之後,敖正斯接到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