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服務生一走,龍易飛立刻一拳頭K上丁絡額頭。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丁絡,你想保護那條小美人魚,你有這個能力嗎?別忘了,我們只是兩個年輕,沒有一點勢力背景的小人物,我們鬥不過那些黑幫大派的,我們鬥不過。十六年前我們試過一次,但我們敗得很慘很慘,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後來我們發誓不再意氣用事,我們還年輕,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來,總有一天,我們可以把丁、龍兩個腐爛惡臭的家族給翻過來。可不是現在,我們的能力還不夠,如果你僅僅是愛上了那條小美人魚,你可以跟你父親求情,饒過她,我想,你父親還是會顧及這一點點父子親情的。但你連她的家人和財產都想要周全,你憑什麼?」
丁絡兩隻手掌緊緊地摀住了他的臉,良久、良久,久到龍易飛以為他突然變成了啞巴時,他開口了。
「易飛,你是怎麼知道原來你家是個黑道幫派,而不是老頭子們口中那個有名的、高貴的企業集團?」
龍易飛好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似地跳了起來。「該死的!丁絡,我們說過不觸及彼此這個禁忌的,永遠也不,你居然違反,你該死,混蛋!」
「易飛,大一寒假那一年,我們一起回台灣過春節,有一天……」丁絡的聲音啞得好像喉嚨裡卡著一大把沙子。「我去西門町玩,沒有帶保鏢,雖然老頭子們說,因為我們生意做太好、惹人眼紅的關係,總是有些不入流的人想要對我們不利,但我實在被跟煩了,所以擺脫保鏢自己跑出去。那是我第一次可以一個人這麼自由自在地玩,我記得那時我正躲在一條昏暗的巷子裡樂得偷笑,一個醉醺醺、滿臉鬍渣子的男人突然拿著一把刀子就這麼對著我衝過來,他的眼睛紅通通的,佈滿了血絲,還有濃得像是凝固的油漆一樣的仇恨。他說我父親騙了他,說什麼合夥做生意,卻騙光他所有的錢,然後又推給他一大堆的債。那些債權人聯合找上他家,幾乎把他的家給砸了,其中一個放高利貸的還綁走他的老婆和女兒,說是要用她們的身體來還債。那個男人說,我父親將他推入了地獄,他是一定要報復的,可是我家戒備森嚴,他在那附近守了一個多月,也找不到絲毫機會,他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指望了,所以買了把刀子準備到我家門口自殺抗議,就這麼巧,我甩開保鏢跑了出來,給了他一個報仇良機。我父親毀了他的家,那麼,他就殺了我,讓我父親也嘗嘗痛苦的滋味。我當然不相信他的話,我罵他騙人,我努力反擊,可他像瘋了一樣,哪怕我一腳把他踢飛出去,他立刻又爬起來,衝著我撲過來,他那種樣子……」丁絡說到這裡的時候,身體已經開始發抖。
龍易飛痛苦地閉上眼。他也想到十六年前的自己,那番噬骨的疼痛讓他額頭冒出了冷汗。他深吸口氣,等了好半晌,才有力氣伸出手去拍丁絡的肩膀。
「算了,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
丁絡搖搖頭,用力咬緊牙根。「我知道那個男人瘋了,被仇恨、還有各式各樣的打擊逼得發狂,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殺死我才甘心。我總算學過幾年拳腳,抵擋了他好一陣子,但我畢竟沒有太多實戰經驗,還是被刺中了一刀,那種疼……我好後悔為什麼要甩開保鏢自己一個人偷跑出去玩。那個男人看到血,笑得更瘋了,我看著他的臉,心都寒了,拚命逃跑,他追上來,又是一刀。我當時真以為自己死定了,突然,一個書包丟過來,就是那種小學生背在肩膀,上頭還印了一些卡通圖案的書包,筆直砸中了那個男人的腦袋。我乘機跑出巷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穿著小學生制服的小女孩,還有我家那些被我甩掉的保鏢,我知道自己得救了。我本來還很高興地要去向那個小女孩道謝,可是身上那兩刀讓我行動遲緩,我也沒想到那個小女孩連書包都不撿,甚至沒有向我望一眼,就這麼直接走了。我追上前想提醒那個小女孩,她的書包還在巷子裡,那個男人又撲過來,可惜這回他沒有機會再拿刀砍我,我家的保鏢死死地擋住了他,然後……他用那把刀抹向脖子,很大力、非常地用力,也許當時,他以為那是我的脖子,他真正想要砍掉的是我的腦袋,但歪了半邊的頭顱卻是他自己的。鮮血從他的身體射出來,我所吸入的每一口空氣都帶著濃厚的血腥味,它們至今仍存在我的肺臟裡,提醒著我,別忘記我的錦衣玉食中是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丁絡細心地觀察自己的家族,大受打擊地發現,丁家真的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黑道大幫派。
他憤怒、傷心地想毀掉眼前所見的一切,他跟家族對抗,要求他們棄惡從善,當然,他沒有成功。
可誰會為了一個小孩子的話就放棄一年幾千萬的利益?
於是他開始反叛,使出一切他當時想得到的手段向家人進行最激烈的抗議。
結果就是令他被哈佛退學,被家族斷絕經濟來源,淪落到餐廳洗盤子,三餐不繼,還差點被人綁架賣到非洲。
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麼薄弱,單靠他一個人,別說讓家人放棄為惡,他連他們一根毛都碰不著。
他學會了韜光養晦、冷靜行事,可惜,這一切的一切在面對姚瑤時,完全破功。
龍易飛歎了好長一口氣。「那個丟書包的小女孩就是小美人魚?」
丁絡沒說話,只是淡淡地點了個頭。
現在龍易飛明白了,小美人魚跟王子之間是什麼關係?
救命大恩──
第四章
姚瑤一直以為自己的父母只是有些天真,搞不清楚狀況,並不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