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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啪!

  一掌落下,回身看清來人時,已來不及收回。

  氣氛一陣驚人的死寂──

  「妳動作──真快。」陸君遙聲音乾澀,擠出話來。

  「呃……」懊悔欲死的目光盯著肇禍的手。「你來怎麼不出聲。」

  「我有要說──」只是才剛開口,她一巴掌就招呼過來了,反應迅速得教人驚歎。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習慣了而已。在外頭,她一向不讓人太過靠近她,一旦有肢體碰觸,身體本能地就是會有動作,那是不需要思考的。

  「沒關係,至少這樣我可以很放心,沒人輕薄得了妳。」挖空了腦袋,硬是繞出這一句,試圖自我安慰,這巴掌挨得值得。

  「……痛嗎?」孟心芽愧疚地伸手,他主動靠去,臉頰輕偎著軟嫩掌心。

  「下回記得看清楚再打就好了。」拉近她,細雨般的柔吻落在嬌容。

  「君遙……」小手抵在他胸膛,拉開些許距離。「我們在外頭。」

  她沒忘記,外頭還一堆客人!

  「有屏風遮著。」

  「可──」

  「我想妳。」

  柔柔一句,教她酥了心,原有的顧忌給忘得一乾二淨,她甚至主動仰起頭,配合他更為熱切的索吻,完全沈醉其中。

  在他熱烈的侵略下,她神思恍惚,雙腿虛軟得幾乎站不住,若不是他牢牢抱住她,她早跌坐到地上去了。

  「啊,不行,我們在外頭。」打住幾乎要探入羅衫裡頭的手,陸君遙微微退開一步。

  此刻的她,面容春潮如醉,眸底波光瀲灩,朱唇紅潤微腫,雲髻上珠簪微斜,羅衫略起縐褶……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剛剛被縱情憐愛過的模樣。

  滿意地打量完,等她理好衣容,朝她伸出手。「來,芽兒。」

  他走出屏風,半倚坐在茶樓的護欄上,將她抱在懷中。背靠著他的胸膛,不適應大庭廣眾下的親密,她初始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堅定地圈摟住腰際,倚偎著同看長安城繁華街景。

  大唐民風開放,又沒人會說她傷風敗俗,露背露胸到乳波隱約可見的女人滿街是,要他說,他還覺得他們太保守了。

  「芽兒,妳看,那兒有一攤賣小玩意兒的,咱們買些回去給孩子們。妳說,是紙鳶好呢?還是陶娃娃?」

  「陶娃娃吧!紙鳶盼兒有了。」

  「好,就陶娃娃。那祈兒──有了,我們買玲瓏鼓。」

  孟心芽輕笑。「你別老逗他。」明知祈兒早熟又自尊極強,還故意拿人當奶娃兒哄,不是存心要氣死人家嗎?

  說走就走!陸君遙當下拉了她下茶樓,融入熙來攘往的市集。

  被他們拋在身後的,是茶樓上幾名目睹現狀的客人。

  「那……是陸家主子、主母?不是聽說早晚要休妻……瞧他們挺好的嘛……」

  夜涼如水。

  孟心芽悄悄坐起身,沒去驚動枕畔熟睡的丈夫。

  自從醉酒失態的那晚後,同床次數一多,極自然便演變成如此,不需刻意去詢問或商量。他的房間依然在隔壁,然而,他每晚都待在這兒,就算什麼事都沒做,只是依偎而眠。

  他就算睡著了,仍不忘將她摟在懷中,那全心呵憐的姿態,好似將她放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好生守護。

  拉好被子,不教枕邊人受寒,她輕手輕腳地下床,推開窗。今晚月色極美,柔柔的光暈襯著圓得沒有缺憾的月兒,一如她的人生──

  思及今日市集的一切,濃得幾乎無法承載的幸福盈滿胸口,煨暖了心。

  他們逛了大半條街,他給祈兒買了護腕,以免練拳時總受傷;給盼兒買了輕盈好寫的胎毛筆方便習字,至於她──

  指掌撫上胸前,那裡有塊蝶形佩飾,他頸上也有,是一對的,質地溫潤如水,色澤清透瑩白,毫無雜色,他買下了它,當場為她戴上。

  「那不是陸家少夫人?哪兒強勢啦?瞧那分明是嬌滴滴的小女人。」

  「是啊,人家夫妻可濃情蜜意了,還一道逛市集呢,那造謠的人真缺德……」

  街坊耳語,她隱約捕捉了幾句,他一向細心,不可能沒發現的。

  悄悄審視他,他卻像沒什麼反應,一徑兒關懷她累不累?渴不渴?喜歡什麼……

  夜深人靜後的現下,她一一細想,一一回味,似乎懂了什麼──

  問他為何而來,他總笑而不語。

  只為了陪她逛街?或者──

  他今天,是刻意來找她的吧!刻意做那些事,刻意辟清不利於她的謠言,刻意教所有人明白,她是他的妻,共偕白首的妻。

  他連她的心,都護著了。

  這男人啊,溫柔得教她連心都痛了,要她豁了命愛他都甘願。

  溫暖雙臂由身後環上了她,掌心迭上她平坦的小腹。「還不睡?」

  她沒回頭,小手覆上他,靜靜品味相依的寧馨。

  「君遙。」她低低輕喚。

  「嗯?」將臉埋在如雲青絲裡,輕嗅那淡淡的髮香,沈醉閉眼。

  「我好高興,我嫁了你。」無法開口說愛,彆扭了半天,吐出最極致的情意表達。

  他懂。他的芽兒啊,這些年來,武裝慣了,男人堆裡比手腕、較心機,早已學會層層掩抑心思,久了,連情緒都忘了要怎麼表達,才會在愈在乎的人面前,愈是生硬無措。

  「我,讓妳覺得幸福嗎?」終此一生,他只想朝這目標努力。

  「幸福。」一直都是幸福的,能嫁他,就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不論是九年前,還是九年後。

  「那很好。」他多怕辜負了他的丫頭,那個待他情深意重的丫頭。

  這輩子,他都不打算道破。她不說愛,卻比誰都愛他,那樣深刻糾纏的緣分、那樣重的恩義,說與不說,已不是最重要的。

  *** *** ***

  自從那日之後,凡陸家名下產業,時時可見那位傳說中深居簡出、神秘得不得了的陸家少主,久了,夥計們對他也不陌生,理所當然地會向他報告鋪子裡的情況,一件又一件,經手的事愈來愈多,陸家的主事者,已不再是孟心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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