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你的內傷尚未完全康復。」
「只是射個箭而已!」
「不行。」
「你……」任李雲蓉自己一雙大眼睛瞪得火冒金星,可掬香也一臉堅決不肯退讓。
兩名婢女分明是說好了,才會一人盯一個地方,不准她騎馬、射箭。
想當然耳,又是僵持了好一會兒,連好說話的掬香都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肯退開。
李雲蓉氣鼓鼓地轉身,好吧,她拿劍劃個幾下總行吧,心意一決,又改向兵器房走去,結果來到房門口,這次的門神換成了奶娘,連同掬香和蔻兒,也緊跟在她身後,三人將她團團圍住。
「幹什麼?」她來回瞪著把自己團團包圍的鐵三角。
「公主不可以碰任何兵器。」
「喂!太誇張了吧,我又不是手不能提、腳不能走的病貓子,連拿個兵器玩玩也不行!」
「公主,奶娘是為你好,在完全康復前,絕不可做劇烈運動。」老婦苦口婆心地勸道。
她翻了個大白眼,哎叫連連。「這不能做、那不能做,我人還沒康復,就會被悶出病來了。」
「公主,你可以做其他事呀!」
「你告訴我,我能做什麼?」
「不如掬香陪你對弈?」
「又下棋?早膩了!」
「蔻兒陪你放紙鳶吧。」
「那種姑娘家玩的沒挑戰性的玩意兒,本公主沒興趣。」她揮揮手嗤之以鼻,那帶點男性化的舉止立刻引來奶娘的抗議。
「公主啊∼∼」奶娘好沒氣地道:「不是奶娘要說你,好歹你也學學那些大臣千金們一樣撫琴吟詩,不要老是只想騎馬射箭。就拿相爺府的柳千金來說,她跟公主一樣年紀,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還有那中書侍郎大人的三位千金,個個姿色都比不上公主,每天上門求親的人卻絡繹不絕,而咱們文樂宮卻乏人問津,公主又一天到晚穿長褲皮靴,別的公主和那些後宮娘娘,都穿上現在長安時下最受歡迎的六幅裙,聽說那淑妃娘娘還穿到八幅裙哩,想想,若是公主肯精心打扮一下,肯定把那些公主妃子全比下去,偏公主你野得跟男人一樣,唉∼∼」
又來了,打從她滿十八歲開始,奶娘動不動就跟她抱怨哪家千金嫁給了哪家的少爺,哪家公子向哪家千金提親,要不就勸她像個大家閨秀一樣穿絲綢衫金縷裙。
「奶娘,我是野了一點沒錯,但我很快樂啊,才不管那些男子如何看待我呢,本公主又不求他們娶我,而且放眼長安城內,還沒有人可以入本公主的眼呢!」
「那赫大人如何?」沒來由的突然冒出這一句,讓李雲蓉頓了下,原本倔強的神色不經意洩漏了女孩兒家的羞澀,睨了掬香一眼。
「沒事提起那個人幹麼?」
「赫大人也尚未娶妻,又一表人才,奴婢覺得他和公主很配呢!」
「胡說。」
「奴婢才沒胡說呢!」
「哪位赫大人?」奶娘饒富興味地問。
「就是御前統領赫嘯風大人呀,上回咱們三人和他打過照面,至於如何打照面就不細說了,因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覺得他對公主也挺好。」
「此話當真?」一聽到有人對公主有興趣,奶娘老眼昏花的眼睛頓時亮如銅鈴。「怎麼從來沒聽你們說過,那位赫大人貴庚啊?面貌生得如何啊?脾氣怎麼樣啊?」
掬香舉起大拇指。「萬中選一的美男子,武功高強,他在咱們宮女心目中,不但是最佳丈夫人選,就連掖庭宮那些妃子們也迷他迷得緊呢!」
聽掬香這麼說,蔻兒也忍不住失笑。
奶娘欣喜道:「哎呀,這麼好的男人,那還等什麼,公主,你快向皇上說去,請皇上將你婚配予那赫大人。」
「拜託∼∼你們越說越誇張了,我不過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竟說到婚事去了,不理你們!」李雲蓉嗔罵著,轉身就往宮外走去,其實是臉紅了,不想讓她們取笑。
「公主,你去哪?」
「既然不能舞刀弄槍,也不能騎馬射箭,我到處逛逛總行吧,你們不准跟來。」她板起臉兒警告,一身簡單的輕裝便衣,就這麼跑走了。
其實自從那一晚,她就沒再見過赫嘯風了,也自從那一晚,那英姿不凡的身影便深烙在她腦海裡揮之下去,如蔻兒她們所言,這人行蹤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她會故意在皇宮裡繞來繞去,或是去找皇兄,看看能不能再遇上他,但結果是失望的。
她閒極無聊地逛著御花園,任憑皇城再大,風景再美,但怎比得上外面寬廣遼闊的世界呢?她坐在池塘邊的亭子裡,倚著欄杆往下望著池中倒影。
池水映出她一張未經粉妝修飾的臉蛋,她不愛打扮,因為覺得麻煩,有時她會覺得自己並不適合帝王之家的生活,看那些池子裡的魚兒,狀似悠閒,不愁吃食,
但倘若他們知道江河大海的存在,還會安於這小池子嗎?
以往她還可以出宮游賞,為了養傷,足足一個月都沒出宮過,她都覺得自己快結出蜘蛛網了。
「好無聊啊……」
她輕歎了口氣,跳上憑欄坐著,臨高而望,兩隻腿兒晃呀晃的,一點也不怕萬一自己掉下去怎麼辦,下面可是水深及頭的池塘。
雙腳晃呀晃地,她突發奇想,想試試自己的平衡感好不好,反正身子也康復得差不多了,不動動筋骨舒活舒活,她真的會悶死!
百般無聊的眼珠子,上看看,下望望,左瞧瞧,右轉轉,驀地靈光一閃。
嘿嘿,她兩邊的唇角往上揚起,誰說一定得動刀動槍或騎馬的,她可以找別的法子,眼前「那個」不正是個解悶的好主意!
她東張西望了一下,發現四下無人,立刻跳下欄杆,搓搓手,決定來個手腳並用、大展筋骨。
*** *** ***
蒼翠的林蔭裡,兩名男子緩緩走來。其中—人生得俊秀出眾,他雙手負在身後,步履穩健,身著白袍,斯文儒雅中有股不怒而威的傲然態勢,此人正是甚少出現在人前的赫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