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這一棟,轉角這邊有顆大樹,我記得最清楚。」
她拼湊著零碎的記憶,逐漸找到她童年時所住的公寓大樓。
「那時我們住在四樓,因為四不吉利,所以房租最便宜。」她笑著說道,帶領韓劭剛推開一樓無法上鎖的大門。
「果然沒有鎖,原來這時候門鎖就已經壞了。」她喃喃自語道。
走進一樓,眼前是她非常熟悉,狹窄而陰暗的長廊,每條長廊上約有七八扇門,每扇門代表一戶,每間的格局都很小,幸好那時季曼沂只和母親同住,再加上母親很會整理,所以她們住得還算寬敞舒適。
轉循彎,她看見那個同檬狹窄陰暗的樓梯,興奮地道:「啊,樓梯在這裡!快來!」隨即快步跑了上去。
韓劭剛看著她像小女孩似的忙著到處探險,寵愛地一笑,隨即跟了上去。
他們一口氣爬上四樓,季曼沂的記憶愈來愈清晰了。
「就是這一棟了。」她站在自己從前住過的舊房子前,遲疑著不敢伸手敲門。
現在屋子裡有人嗎?如果有的話,會是誰?她母親?還是不認識的人?
轉過頭,迎上韓劭剛溫柔而包容的笑容。他始終望著她,無論在任何時刻,他都是她最佳的精神後盾。
明白這一點,季曼沂感覺自己更有勇氣,也變得更堅強了。
她跨前一步,堅定地舉手敲門。
「誰啊?」門裡傳來女人的回應聲和走路的腳步聲,她屏息以待,不曉得走出來的會是什麼人。
「你是誰啊?」門打開了,一位身材微眫、頭髮燙得像鳥窩的中年婦女瞪著他們,防備地問:「你們要找誰?」
不是媽媽!強烈的失望衝擊季曼沂的心,她勉強擠出笑容,向婦人致歉道:「對不起!我們敲錯門了。」
說完,隨即拉著韓劭剛走向樓梯,快步下樓。
「曼沂?」韓劭剛知道剛才那位婦人不是她的母親,有點擔心她受打擊。
「我不要緊的!」季曼沂回頭對他真心一笑,失望的心情已經恢復平靜。 「我早就猜到,這時候媽媽應該還沒搬進來,住在那間房子裡的人應該不是她。」
如今只是證實她沒猜錯,雖然失望難免,但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你能想開就好,來日方長,只要慢慢打聽,還是能找到你母親的。」韓劭剛安慰道。
「嗯,謝謝你!」季曼沂燦爛地對他笑了笑,逐漸恢復元氣。
走出公寓,大門外有個年約兩三歲、肥嘟嘟的小男孩蹲在地上玩沙子。
一名住在一樓的婦人打開木窗對兒子尖聲命令道:「小寶!你別亂跑,也別玩得髒兮兮的,聽見了沒有?」說完,砰地關上窗子,又去忙她的事了。
「小寶?」季曼沂停下腳步,吃驚地瞪著含著奶嘴、滿臉鼻涕的小男孩。「你是張小寶?」
她突然露出莫名的憤慨神情,快步走到小娃兒面前,手擦纖腰,擺出大姐頭的架式警告道:「我告訴你,以後不許欺負季曼沂,不然我就打你屁股,知道嗎?」
小男孩啾咕啾咕吸著奶嘴,滿臉問號地看著她,彷彿在問:阿姨你在說什麼?
「你在做什麼呀?」韓劭剛被她孩子氣的舉動逗得哭笑不得。「幹嘛這樣恐嚇一個孩子?」
「他很喜歡欺負人嘛!我以前小時候常被他欺負,他不是拉我辮子,就是偷掀我裙子,有一次我玩蕩鞦韆,他還從後頭把我推下去,害我當場跌得頭破血流,這裡還留下一道疤。」
她略為撥高瀏海,讓他看看髮際邊的一小道白色疤痕。
「那小子這麼可惡?」聽到曼沂曾經這樣被人欺負,韓劭剛頓覺怒火中燒,他們本來已經走開,他又突然折回去,指著一臉呆樣的小男孩,橫眉豎眼地威脅道:
「臭小鬼!我警告你,將來你要是敢偷看我心愛曼沂的屁屁,或是害她摔倒跌破頭,我絕對不饒你,哪怕是再經歷一趟時空之旅,我也要回來打爛你的屁股!聽到了嗎?」
他兇惡的模樣,終於成功嚇哭小男孩,他小瞼皺成一團,哇地放聲大哭。
「小寶,你哭什麼?誰欺負你啊?!」窗戶又啪地打開,張小寶的母親那張尖瘦蠟黃的臉又出現在窗口。
「糟了,快跑!」見張母出現,韓劭剛立刻拉著季曼沂,三步並做兩步溜了。
兩人像被官兵追趕的賊,手牽著手沒命地跑,一直跑到好一段距離之外,他們才停下來,半彎著腰急遽喘息。
「哈……哈……好累!」
季曼沂捂著脹得發痛的胸口,幾乎快喘不過氣了,抬頭看見韓劭剛也像離水的金魚張著嘴猛喘氣,狼狽的模樣,完全沒了斯文俊男的氣質。
韓劭剛看見的她顯然也是相同的,他們看著彼此,噗地噴笑出來,然後指著對方哈哈大笑。
「哈哈哈……」擁有一個不快樂童年的季曼沂,從來不曾這麼痛快地笑過,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就只是開心地咧開嘴大笑,笑得不能自己,笑到眼淚直流。
「雖然跑得很累,可是這樣惡作劇好好玩喔!」她抹去眼淚,邊笑邊說。
「是啊!我想剛才那些警告應該夠了,以後那個小鬼就算遇到你,也不敢再拉你辮子、掀你裙子或把你推下鞦韆。如果不夠,以後我會三不五時過來提醒他。」
反正他想他們這輩子大概是回不去了,永遠定居在這裡,好像也不錯!
他摟緊季曼沂的肩膀,緩緩漫步在充滿懷舊氣息的香港舊街道。
只要有她在,無論哪裡,都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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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用這句話來形容季曼沂的尋母之旅,或許是最洽當的。
那天他們找到她以前住的舊公寓,季母卻還未搬進去,而她因為未婚懷孕,不獲家人諒解,所以季曼沂從小就沒見過母親娘家的親人,自然也無法從外婆舅舅等親戚那邊打聽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