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過很多關於他的事情,但是潛居在鐵城周圍這麼多年,卻從來不曾接近過他。其實,第一次聽到他名字的時候,她還只有五歲,那時她還是個天真的小女孩,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呵護著。
眼前的男人看來十分沉穩,一雙深邃的黑眸隱藏著許多情緒,刀鑿般的深刻五官,讓他看來很有威嚴。高大的身軀穿著墨綠色的衣衫,腰間束著黑色的衣帶,簡單而樸素,看不出任何豪門的模樣。
據說他的武藝驚人,但是卻從不配武器,就連最常見的刀劍都沒有攜帶。野火的眼睛滴滴溜溜地在他身上直繞,好奇著他究竟是擅長哪方面的武藝。
別的不說,光是在竹林外,他運勁控制著布繩的功夫,就已經夠讓人驚訝了。鐵家一向是以武傳家,如今的當家自然也不是簡單人物。
「偷聽人談話,不是我會做的事。」他說道,已經習慣了野火善用任何機會詆毀他的行為。
「是了,我該知道的。把昏迷不醒的人帶回家裡,然後加以軟禁,這才是鐵城主的拿手好戲吧?」她斜睨著他,存心要激怒他。她心裡實在有幾分好奇,看來沉穩得像是千年巨木的男人,發起脾氣來會是什麼模樣的?
「『你』還不能夠離開。」他不理會野火的諷刺。
「就算是傷好了也不行?」她聽出他語氣裡的蹊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開什麼玩笑?!難道他真的膽大妄為到想要軟禁她?他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那麼她對他來說就只是個路過的村民,為什麼偏要強留住她?
「到時候再說。」他淡淡地回答,沒有詳加解釋。
那些守候在外的各大世家,不知道從哪裡聽到野火救了皇甫覺的事情,對野火好奇極了。
而皇甫覺逢人便吹噓,說野火的武功高強,是他生平僅見,幾乎想要將野火留在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留在皇甫覺身邊?那個位子就代表著武藝冠絕天下,在一干高手面前這樣吹捧野火,等於是把那些高手們的尊嚴全給踩在地上了。
鐵鷹不明白皇甫覺這麼做的用意,只是清楚地知道,如果就這樣讓野火出了鐵家,眾多的高手一定會找上「他」。他還未測過「他」,不知「他」的武藝如何。
但是,不論「他」的武功多精湛,都無法抵禦對方的人海戰術。
事情扯到了野火的安危,他的反應似乎就不同於一般了。
「什麼叫『到時候再說』?姓鐵的王八羔子,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野火怒氣沖沖地吼道,無法忍受他沉穩的態度。她才不想要再留在鐵家,這裡的景物,乃至於他的存在,都提醒著她已經失去的一切!
如果沒有那一夜噩夢般的血腥,說不定,她如今已經是他的妻子了……想到這裡,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發燙。她用力咬咬唇,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些。她一定要快點離開,若是繼續待在他的身邊,她一定會變得愈來愈奇怪。像現在,她的視線就已經快要離不開他了。
突然,門被推開,幾個僕人扛著大概有三尺高的巨大木桶進了屋子,之後陸陸續續在木桶裡倒入了熱騰騰的藥湯。那些藥湯裡有著濃郁的香氣,讓整間屋子都充滿了溫暖的蒸汽。
僕人把一切準備好後,便恭敬地退下了。
「你倒是說啊!」野火口裡逼問著,心裡則是對僕人們的舉動感到有點納悶。
接著,她的視線落在那桶藥湯裡,才又想起先前冰兒所說的藥草浴,把各種珍奇藥材拿來讓她浸浴,真不曉得該說鐵家有錢沒地方花,還是真的對她照顧有加?
鐵鷹沒有回答,逕自將雙手移到腰間,神態十分從容。
野火的臉色卻刷地變得蒼白了,她迅速後退好幾步,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猛眨著。
「等等,你……你……你幹麼脫衣服?」她的心裡竄過一陣不祥的預感,他該不會是想……他的回答,印證了她最恐懼的猜測。
鐵鷹解開腰間的繫帶,輕鬆地脫下身上所有的束縛。轉眼間那身黝黑結實的肌肉,就在煙霧蒸騰間若隱若現了。
「『你』也把衣服給脫了我幫『你』沐浴療傷。」他一臉平靜地看著野火。
第三章
他說什麼?沐浴療傷?
野火的臉色變得像雪一樣白,她本能地握住衣襟,下意識搖著頭。她可以很肯定,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其實是女兒身,但是非常不幸的,她這個秘密大概也瞞不了多久了,一等他剝光了她的衣服,她就什麼都藏不住了。
「脫下衣服,」他再度說道,皺著眉頭看著野火瑟到牆角的模樣。
先前不是還滿嘴粗話,諷刺他諷刺得不亦樂乎嗎?
現在也只不過是要「他」脫下衣服,「他」反倒像是被抓的動物,只是眨著那雙閃亮的眼看著他,動也不敢動。「想都別想!」野火肯定地回答,更努力往牆邊縮去。「我自己有手有腳的,不必麻煩到你。」她硬著頭皮說道。
「這些藥湯不只是讓『你』沐浴用的,我必須先幫『你』運氣,打通結郁的經脈,否則會對『你』往後有礙。『你』才剛剛清醒,不靠外力是無法疏通經脈的。」
他脫盡了衣物,一身赤裸地朝野火走來,那黝黑危險的模樣,活像是遠古的戰神。
野火的視線不經意地一瞄,臉兒霎時燙紅得像是要燒起來。她連忙把視線往上看不該看的也都已經看得差不多了,但是一看見鐵鷹的赤身露體,她卻羞得臉兒發紅。
「我才不管對往後有沒有礙,本大爺不信那一套。」
她連連搖搖著頭,懷疑是那些蒸汽讓室溫變得好高,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鐵鷹瞇起眼睛,沉穩深邃的黑眸露出幾分不耐。
「不要浪費時間,等藥湯涼了,效用相應地降低許多了。」他沉聲說道,伸出手就要抓野火。
野火喊了一聲,倉皇地避開,閃躲到房間的另一角。她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瞄著被關上的門,猜測著是否能從那裡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