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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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老大,讓讓。」過了一會兒,另一道男性的聲音涼涼的自客廳中響起。

  言筆自然地鬆開小弟,讓老二也展現一下他的兄弟情,沒想到——

  「砰!」

  他愕然的看著總是笑臉迎人,平日最好說話,並永遠主張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老二,竟猛然的給了多年未見的小弟一記鐵拳,打得言硯瞬間跌到沙發上去﹗

  「你給我起來!」」把將他從沙發上揪起,言墨掄起拳頭再度出拳。

  言筆驚愕得完全忘了該伸手去阻止,幸好最後一個到達的言紙在千鈞一髮之際攔住了那一拳。

  「二哥,冷靜點。」言紙大聲叫道。

  言墨怒目瞪視著攔著他的言紙好半晌之後,才忿忿然的鬆手,轉身大步往一樓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言墨走開後,言紙隨即轉身扶起言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多年不見的弟弟。

  他依然留著一臉嚇人的大鬍子,將他那在四兄弟中最完美的臉龐遮去了七成。他的頭髮比離開的時候更長上一倍不止,隨隨便便地用條黑皮繩繫在後頭,模樣看起來就像是搞藝術的,與他國際知名頂級自由攝影師的職稱完全相符。

  他的身高高了點,體格壯了些,那容貌說不出有哪裡變了,但感覺起來就是不一樣。

  是膚色的關係嗎?

  不,是那對眼睛的關係,原本明亮有神、充滿自信,如今卻只盛滿滄桑與疲憊。

  看著看著,言紙心中突然有種心酸的感覺,他張開雙手,輕輕地擁抱了下一臉猶豫的他然後放開。

  「歡迎回家,言硯。」他微啞的開口。

  言硯的聲音完全梗在喉嚨間發不出來,雖然不知道在他離開這將近十年的時間裡,在他的兄弟們身上各發生過什麼事,以至於導致向來情感最內斂的大哥變得熱情如火,脾氣最溫和的二哥反成了火爆浪子,而最不會處理感情與最火爆的三哥卻判若兩人,成了最冷靜的感情仲裁者。

  但是不管如何,他只知道回家真好,真的,回家真好。

  ☆ ☆ ☆

  父母、兄弟、親朋好友……

  言硯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見過多少人,參加了多少歡迎歸來的餐宴,搞得他回家不過三天,便已蠢蠢欲動的想再度離家出走。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眾人的好意,但他真的是無福消受。因為自從十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就不再是原本那個自信滿滿,樂意接受眾人矚目與讚美的言硯了。

  姜、虹、綾,她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忘了這個名字,但是他以為經過這些年到世界各地的流浪,那些影像至少能淡化,只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言硯自嘲的一笑,臉上表情充滿了苦澀。他伸手從背包中拿出皮夾,打開來盯著內頁那張有著天真無邪笑容的照片。

  每天都要望上這張照片好幾回,這樣的他如何能淡化那些影像?他在心底自問。

  伸出手指輕撫那早已被他磨霧了的照片塑料面,他突然深吸一口氣的將照片抽出,閉上眼睛將它隨手插入一本書中,之後將皮夾丟進背包裡,背起背包走出房門。

  「你又想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

  言硯才走到樓梯口,原本沉靜的走廊上卻突如其來的響起這聲音。

  他緩緩地轉頭,愕然瞠大雙眼,站在長廊上的不只有剛剛出聲的大哥,還有二哥、三哥。

  「你們……」他說不出話。

  「你這回又想離家多久?」言筆深深地凝視著他,見他沒回答,又繼續道:「我們並不是想攔你,只是希望你至少別像上回一樣,一去多年音訊全無。」

  言墨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我們並不想知道,十年前究竟是什麼事讓你突然不告而別,也不想干涉你的自由,但是至少可以要求你——不,命令你替爸爸媽媽想想,他們已經老了,禁不起再一次的打擊。」

  「言硯,」言紙猶豫的開口,「是不是婧屏的存在讓你感到不自在,如果是的

  話,以後我會叫她……」

  「你們別多想了,誰說我又要離家出走的?」言硯終於忍不住的出聲,心口感覺熱熱的。

  三兄弟沒人回答,全都靜靜地看著他,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話。

  「我發誓可以嗎?」言硯幾乎歎息的說,「過去將近十年的時間,我總是一個人的時候居多,回家後周圍突然冒出這麼多人,讓我有點不適應,所以我才會想出去走走,順便拍些照片向雜誌社交差。」一頓,他強調的道:「我說的是真的。」

  「你要去哪裡?」在一陣沉默後,言筆首先出聲。

  「花蓮。」

  話一出口,言硯自己就先愣住了,因為他根本就還沒想過要去哪裡,怎麼花蓮二字就這麼自然的衝口而出?

  算了,也罷,既然逃了十年、躲了十年都淡忘不了那一切,他舊地重遊又如何呢?從未褪色的記憶,總不可能因這一遊而變得更生動吧?

  「我想去花蓮,大概會待一個星期左右,我有帶手機,你們隨時都能聯絡到我。」深吸一口氣,他目光堅定的迎向三位兄長,清楚說道。

  四周沉寂了一會兒之後,言墨緩緩地開口,「那麼,帶點花蓮名產回來給我吃吧。」

  言硯頓時露齒一笑,「那有什麼問題。」

  ☆ ☆ ☆

  對言硯而言,花蓮究竟是塊傷心地,還是塊充滿快樂回憶之地?他至今仍然歸類不出來。

  再次踏上這塊土地,望著與記憶中相差無幾的景致,他的心情只能用「難以言喻」這四個字來形容。

  無視於頂上的烈陽,他席地而坐的望著波光瀲艷的海平面,而沉澱的記憶就這麼隨波蕩漾的在他心裡慢慢地泛了開來,一如他眼眶中的淚水洶湧,模糊了他的視線。

  「怪叔叔?」

  記憶果然會螫人,即使是想念她怯怯的嗓音,都能讓他心顫。

  「硯哥哥?」

  天啊,言硯瞬間閉上雙眼,兩道淚水立刻順著他臉龐滑入鬍鬚之中。他是不是不該回到這裡,不該再踏上這塊傷心地?他以為記憶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增艷,結果呢?他卻憶起了她怯怯的語氣與甜美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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