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撫的話換來的是她更激動的質疑:「萬一你回不來呢?」
童嘯寒聞言登時一愣,鬆了雙臂的力道,讓她得以掙開;他退後數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我不斷不斷告訴自己,說你武功高強,說你絕對不會有事,說你每回離去都能平安歸來;但是……我沒辦法讓自己不去想,想你可能遇上危險,想你可能出事,尤其在知道你離開是為了追查兇手之後,我更……更無法不去想,萬一你回不來……」
當年的慘況歷歷在目,兇手的狠毒可見一斑。
知情後,她只有更擔心,他可能遇險的憂慮已取代他是否愛她的不安,在午夜夢迴間、在不經意處,糾纏著她。
「我不想失去你……」她失去的已經夠多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水若。」童嘯寒如歎息般輕喚她的名字,走上前摟住她。「我保證,我會平安歸來,待我手刃真兇為我們兩家報仇之後,我會帶妳遊遍五湖四海,過夫妻真正該過的日子。」
他懷中的佳人螓首搖如博浪鼓,不肯依他。
「水若?」又一次,他的妻子掙脫他的懷抱。
歐陽水若拭乾淚,定定的看著他。「讓我靜一靜,一個人……」
沒來由的恐懼襲上心頭,童嘯寒想也不想便拒絕:「不!」
「求你好嗎?」她勉強自己扯開笑容,卻是慘澹的慼然。
「水若……」
「我只是想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去,靜一靜。」
「嗯。」他妥協,握拳忍住擁她入懷的念頭。
「多謝夫君。」輕輕一福,歐陽水若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她驀地停下,回頭淒苦地一笑。
「你知道嗎?我真的不想……不想做個只能與你同甘、卻不能陪你共苦的無用妻子。」
瞬間,童嘯寒想追上她,卻忍住了。
追上又能怎樣?他無法答應她的要求,追上又如何?
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漸去漸遠的身影,惱恨傷她心的自己。
第七章
「我活了二十多個年頭,還沒見過這樣的夫妻。」
忍不住歎了口氣,申非言展臂,就近舒服地搭靠在身邊人兒的肩膀上,繼續他滔滔不絕的自言自語。
「前一刻才恩恩愛愛出門,後一刻就突然變天,大嫂哭著跑回來把自己關在房裡,大哥又陰沉著一張臉站在外頭嚇人;嘿,妳說這到底是怎麼回──哎喲!妳謀殺親夫啊?」
甩甩髮疼的手背。瞧瞧,都被捏紅了。
「誰是親夫?」環翠瞪他一眼,揉揉被他壓了好一陣子的肩頭,忍不住沒好氣啐了句:「冒失鬼!」
「哎呀,辱罵親夫。」
申非言捧著心,故作痛苦狀。「為夫的心好痛啊……」
「痛死你算了。」白眼再送一記。
「真是最毒婦人心。」申非言搖頭歎息。
「是嗎?那就請申公子別再討環翠這顆『毒』心。」說完,環翠甩頭往歐陽水若的房門走去。
「喂,慢──」抓人不及,申非言尷尬地改摸摸頭頂。「唉……孔老夫子說得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碎念在嘴邊,申非言腳下也沒閒著,轉身走出屋外。
「大哥,您和大嫂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
童嘯寒語調很憤怒。
「沒事才怪,哎喲!」申非言連忙退開一大步,閃過飛來的拳頭。「假以時日,若小弟成為一代高手,大哥您絕對功不可沒。」
老拿他出氣,武功能不精進嗎?
童嘯寒淡淡地掃他一眼,不再吭聲。
「大哥?」
「她說,她不願做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妻子。」
「這不是很好嗎?」他就不懂了。「任何一個做丈夫的,要是聽見妻子說出這種話,高興都來不及了,大哥怎麼會黑著臉嚇人?」
「她說……」童嘯寒低啞吐出苦澀。「她要隨我離開疾風谷,一起追緝兇手。」
「這不是很……糟糕嗎?」申非言抓抓臉頰。「您根本不會答應。」難怪大嫂會傷心成那樣。
「我不可能讓她置身險境。」
「您的顧慮是沒錯,可夫妻本來就應該同甘共苦,大嫂的想法也沒錯,嗯嗯……哎呀,誰都沒有錯,沒法子分個是非了。」頭痛啊。
誰也沒得怪,這一次誰都對,誰都沒有錯;只是想法相悖,才又讓這對恩愛的夫妻起了爭執。
真要怪,只能怪「愛」這一字猶如一把雙面刃,能保護所愛之人,也能在同時造成傷害。
「大哥,您想怎麼辦?」
怎麼辦?
童嘯寒的黑眸移向屋舍,不用去看,他也知道她此刻正躲在房裡傷心暗泣。
但他,束手無策。
「大哥?」申非言探問。
童嘯寒恍若未聞,只是調回視線,轉而望向遠方天際;可惜,遼闊的天地無助於他舒展沉鬱的心緒。
再好的美景若無她,只是一片毫無意義的灰白。
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意,別再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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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環翠小心翼翼地敲著門。「是我,環翠,開個門好嗎?」
「我……我累了。」門裡傳出哽咽的聲音。
「明明哭得那麼傷心,哪來的累?」環翠敲門的力道加重。「姐姐,您別讓環翠擔心。」
「我沒事……」
「別騙環翠了,是姑爺欺負您嗎?姐姐如果不開門,那環翠……環翠就去找姑爺算帳。」
「別!我開就是了。」歐陽水若妥協,不是因為擔心丈夫出事,而是擔心結拜不久的義妹被丈夫遷怒。
「姐姐……」環翠關上門,落閂,將歐陽水若扶到床邊坐好,送上茶水後,為自己拉張木凳坐定。
「告訴環翠,姑爺怎麼欺負姐姐了?」
「妳該叫他一聲姐夫的,環翠。」歐陽水若糾正她,語氣幽幽。
「改不了口啊,姑爺好凶的。」環翠吐吐舌。「姐姐,環翠可不讓妳這麼打馬虎眼過去,姑爺欺負您了?」
「不,是我太沒用,不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