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微張大了眼,點點頭,「您怎麼知道?這從哪兒看呀?」她不過是寫了一個字,這老人竟然就知道她的出生時辰,實在太神奇了。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由北方來,應是京地一帶。」
「這是怎麼看的?您真的好厲害!」
那老人對這讚美仍是不卑不亢,只是微微的再歎了一口氣道:「你這『起』字娟秀矣,但其上之『已』將連未連,而形成『己』象,且『起』字一分為『走、已』二字,以十二天干來排,午在已之後,而走了已來的就該是午,故老夫猜測你是午時之人。」
「那北方京城一帶,您又如何得知?」冷梅愈聽愈好奇。
「已為天干之半,十二中排六,故測你為神州中心而來,定為京地一帶,且已屬火蛇,人乃位屬南方,是以『起』字有行於南之義,故老夫以為你定是南行之人。」
冷梅聽得一愣一愣的;而風馭飛似也頗有興味的開口問:「老前輩剛剛起頭說了兩句張翥的詞,假如在下沒記錯,這是孤山尋梅裡的句子吧!不知老前輩這話又有何義?」
「好小子,不愧人中之龍鳳,果真是通曉詩詞、博覽五經,連這短短兩句話也能知曉來處,老夫真是喜歡你們這兩位小朋友。」那老人手撫長鬚嘉許的說,但隨即又搖搖頭,「只可惜怕流芳不待,回首易風沙,吹斷城茄。」
「老爺爺,您怎麼還是孤山尋梅的句子?」冷梅暗暗感到有幾分心驚,這老爺爺不會真的連她是什麼人都知道了吧!
「『你』的命中注定早夭,是以自疏花;獨自稀疏的開花,不過,能破冰芽即能冒寒吐芽,是以還能成一枝花活上一十八。」
冷梅聽得此已是心驚,自小家中的傳言她不是沒聽過,但一改裝後,她卻仍是聽得相同的話,自是有些慌然。「老爺爺,我自小沒病沒痛的,您說錯了,這銀子您留著,我和大哥還要趕路呢!」冷梅矢口否認,她不想太早讓人知道她的事。
「是嗎?是對是錯其理自明,老夫也不便說些什麼,只是若你聽得進我的勸,這偈語就送你們,作為咱們一場相識的紀念,或許可助你逃過一場大劫。」
老人說完,便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筆才停、墨未干,那老人和藹的一笑,不再多說的起身走出了茶棧之外,待冷梅和風馭飛回過神來,那老人竟已走得無影無蹤。
「哇!這爺爺的腳程好快,才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冷梅瞠目的說,看了看臉色似是凝重的風馭飛,她換了個笑臉,「咦?馭飛大哥,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你不會是把他的話當真了吧!你沒聽過,有道是道聽塗說做不得主的。」
「是嗎?」風馭飛也不反駁她的話,只是低聲輕問。
他這一問,倒問得冷梅心中七上八下,怕被他看出了什麼破綻,幸好他也只是輕問了一句,既沒有要她回答也沒有追究的意思,讓冷梅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好了,不說這些了,看看這位爺爺寫了什麼?」
風馭飛點了點頭,將桌上的紙拿在手中揚了揚,好看個明白,只見上面洋洋灑灑、蒼勁有力的寫了四十個大字--木邊已得杞,杞山處處險,欲保百年身,近杞不近己。
風起梅花落,伴花冷飄零,花落風猶憐,翩翩雙飛去。
由燕子磯口上了船到蘇州,上的不是尋常渡口的竹筏輕舟,因為長江到了此地已是這岸不見那岸的大江河,是以能穩穩行駛其中的船自是不小。
冷梅家中雖是富有,但自小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哪裡見過這般大的船隻,除了前幾年皇上春郊遊河時在曲江池上那裝飾得富麗堂皇的龍舲舸,當時爹爹曾帶她們到曲江池一赴盛會,稍有見識外,其餘她全沒概念。
不過,皇上坐的船美則美矣,但除了遠觀也碰不得,而她所坐過的船雖也不小,但多是湖、池上的畫舫,哪似今日坐的船,人在其中又跑又跳,除了些許動搖之外,竟和平地無異。自從方才遇到那神秘的老爺爺,風馭飛的心情似是不怎麼地好,一上了船便悶不吭聲,一雙眼睛也不知為何老看著她,眉頭還揪個死緊。冷梅實在不喜歡和人相看兩瞪眼,便找借口溜了開來。
一離開風馭飛的視線,她像是好奇的兔子東張西望,一邊看著兩岸傲霜冷珠蕾、疊疊上枝頭,一邊看著船上各有所思的人們,就這樣走著、看著,竟讓她發現了船尾的欄軌上有個把手,似是可以開啟的暗門。
這暗門之後不知是什麼?
冷梅有些好奇,心中正猶疑要不要開門而入,門後清楚傳來的歌聲卻教她心中暗暗一震,好一個清靈嬌柔的歌聲,只聽到那歌聲唱的正是青杏兒一詞。
「風雨替花愁,風雨罷、花也應休。勸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謝,明年花謝,白了人頭。乘興兩三甌,揀溪土、好處追游。但教有酒身無事,有花也好,無花也好,還甚春秋?」
冷梅靈心一動,手一拉門把便推門而入,入眼的是一個撫琴的紫衣女子,她的對面坐著一位黑衣男人。
那女子似是相當驚訝有人出現而愣著,但黑衣人的臉上卻不動半分神色,似乎早就知道冷梅站在門後。那女子一回神,竟由懷中抽出一把刀,飛快的抵上冷梅的頸子,速度之快,連讓冷梅眨眼的機會也沒有。
「你是什麼人,從哪兒來的?」紫衣女子看似柔弱,但口中之森然殺氣卻讓冷梅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我……」
「紫衣,放了他,你看不出他沒有一點武功嗎?」黑衣男人的聲音異常低沉,但仍是讓所有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喚紫衣的女子一聽黑衣男人出了聲,恭敬異常的垂下了手,躬身退到一旁,看得出來,這黑衣男人的身份高出這女子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