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得我又十分賭爛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吃不到她的「韭菜墨魚絲」了。「你放心吧!我不會搶你的男朋友。」我立刻打包票撂下這句話給她。
認真地望了我一會,她終於專心地看電視。
找了兩天還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機會,今天我索性不出門了,決定再上網找人聊天。我慶幸自己沒一時衝動,賣了這部筆記型電腦換點錢花。
每次進入聊天室,我總要先尋找一下「她」的芳蹤。如果沒找到我就會坐立難安,渾身不舒服,症狀有點像剛墜入情網的樣子,其實不然。
我只能假設「她」是女的,因為她是以女性身份在網上跟大家聊天,真實性別則不得而知。就算她是男的也沒什麼好奇怪,因為我也以男性身份上網。
她叫「蓮舟」——「蓮舟蕩,時時盞裡生紅浪……」不知道她是不是從歐陽修的「漁家傲」得來的靈感?我沒問她,因為從她第一次罵我「色狼」開始,我就視她為不共戴天的死對頭,旋即與這艘船陷入你死我活的爭戰。
戰爭爆發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一點也不介意被她形容為色狼,甚至覺得這是對我個人的一種肯定。因為當我化名為「絕代情聖」時,我的確是個放蕩不羈的浪子,「色狼」一詞我當之無愧!
但她不該在我化名為「只為卿狂」時還當眾罵我色狼!
當一個純情男人正對著一個美眉相見恨晚,感傷得熱淚盈眶時,突然被人罵色狼,就算是得道高僧也會怒氣衝天的。
最教我賭爛的是,我不能罵回去——因為我叫「只為卿狂」時,我是不罵人的,是個只談傷心往事,以騙取美眉眼淚的斯文敗類……
當時我唯一能做的,是先擺低姿態搏取美眉們的同情,然後黯然退出聊天室。幾次交戰之後,我懷疑,這蓮舟早看出「絕代情聖」和「只為卿狂」是同一個人。我承認我遇到了強勁對手,不過,我還是死不認輸,繼續和她展開持久「舌戰」。第一次過招的情形是這樣的——「請問,蓮舟可願載我這顆破碎的心一起漂泊湖面?」「只為卿狂」問罷拍案叫好。「……」沒反應。
「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只為卿狂」文謅謅地問。「輕舟可是已過萬重山?雖然相隔萬山,千水無際……」
「老兄,鬼叫夠了沒?」
「只為卿狂」當場被潑了盆冷水,卻也只敢在心裡罵她一句「Yourmotherismuchbetter。。然後下台一鞠躬,讓「絕代情聖」來收拾她。
「女人!」「絕代情聖」立刻粉墨登場。
「幹嘛?沒見過女人嗎?」
「笑話!大哥我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
「……」
「怎麼樣?怕了大哥我……」
「你是『只為卿狂』吧?」
當時,我彷彿被人硬塞了個鹵蛋進嘴裡,滿臉脹得通紅。
「又來泡美眉啦……」
「我才不是那個癡情種,你少亂講話!」
「不是就不是,你火大個屁呀!」
我當時就後悔了,應該粗暴點回她才符合「絕代情聖」的人格特質。好比說:「你少嘰嘰歪歪,誰是『只為卿狂』那個小白臉!」
「小姐,我猜你是想釣凱子吧?」「絕代情聖」絕地大反攻。
「大哥,你一下是有顆破碎心靈的癡情種,一下又是出口傷人的浪蕩子。請問你是不是個變態狂啊?」
我咬了咬牙,教「絕代情聖」別跟她一般見識,又找來「只為卿狂」,準備跟她打持久戰。「只一葉梧桐,不知多少秋聲……」
我開始對一個叫「梧桐」的大小姐獻殷勢,要不一直跟那葉蓮舟對話會顯得我吃不開。「何處聞秋聲?」那葉梧桐開始搭理我。
於是我把自己淒美的故事說給她聽,說得很投入。
自從進聊天室來,我的臉皮厚度呈等比級數增加,而且愈來愈覺得自己不愧為情場浪子。「色狼!」
就是這一聲,原來那葉蓮舟一直沒漂走,她公然向我挑戰,當眾辱罵「只為卿狂」。「你是色狼……」梧桐受了謠言蠱惑,對我失望極了。
「不!你聽我解釋……」
但是我可愛的「梧桐」已傷心離去,我只好一掬傷心淚。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是不是看我跟梧桐聊得起勁,吃醋了?」
「……」
「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跟你聊聊。」「只為卿狂」深情地說。
「真是個好色的下流貨!」
靠!她罵我,闡述了「色狼」的定義。
「非也,非也。」我沒忘記當時的身份是「只為卿狂」。「君子好色而不淫,風流卻不下流。小姐明察、明察……」
我立刻退下,然後狠狠罵了她一頓。
我決定不開機了。
回想起這段無聊經驗,我突然放棄了上網的念頭。
也許我是有點變態吧……其實,「絕代情聖」和「只為卿狂」都是我假想中的祁洛勳。從前的他,在我眼裡是個「絕代情聖」,愛過一大堆美眉,唯獨沒愛上我。我對他的期許是,有一天他會「只為卿狂」。
不上網聊天,那就只好繼續找工作。
我在路邊張貼的房屋出租廣告前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看每則廣告。
唉!沒有合適的。
「簡瑗!」
我應聲顫了下身子。不是被自己的名字嚇到,而是被聲音的主人嚇到,不必回頭我也知道喊我的是誰。
我走近暫停在路邊的墨綠色豪華房車。
「你在這裡幹嘛?」
祁洛勳搖下車窗,我看見他不可一世的俊臉。他身上那件雪白襯衫搭上墨綠色車身,讓我想起丫丫那盤「韭菜墨魚絲」。
「看房屋出租廣告。」我盡量讓自己看來秀外慧中。
「先上車再說,我有話問你。」他點了下頭。
按理說,他是不可以用這種態度跟我講話的,因為我是他阿姨。
「你不下車替我開車門啊?」
為了百年大業,我不但原諒他大不敬的態度,還跟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