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試著打電話跟英琪溝通,無奈她已經硬了心,不是關機就是不接。於是他只好每天寄一封簡訊給她,裡面淨是濃得化不開的歉意和關心。當然,他不會傻得去期望英琪會有多大的回應。
又擔心著已經辭職的英琪會不想出門買食物而餓壞身體,聖文照三餐定時的買來英琪喜歡的各式餐點放在她家的門口,每一分餐點裡,他都夾著一張道歉的親筆紙條。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那些食物都是原封不動的放在它們剛來報到的地方,這讓聖文有一些傷心,卻還沒洩氣。他相信像英琪這麼尊重食物的人,到最後一定會有某些方面的動容。
果然,隔天她就在鐵門上貼了一張紙:我餓不死!你不用再送東西來了!
聖文看著那娟秀的字跡,居然有一種自虐式的快感。最起碼,他的英琪願意理他了,雖然只是一張紙條。
知道英琪曾經拿著上司麵包到龍山寺敬拜月下老人,聖文便希望藉由土司麵包,表達自己無法說出口的歉意。
於是,他買了錫箔紙,發揮了他的美學專長,在上面雕刻出文字的創意,再烘烤到麵包上,而上司麵包就成了一頁一頁的真心告白。
第一頁白色的土司上面,有著烤過的咖啡色的乾漬,寫著:「我錯了!」,左下角有著「永恆」的圖形。麵包用保鮮袋整齊裝好,跟著一朵英琪最喜歡的桔梗花,醒目的纏繞在鐵門上。
第二頁的麵包上寫著:「原諒我!」,一樣跟著第一天的桔梗花一起佈置了這扇原本單調的鐵門。
第三頁寫著:「對不起!」,第四頁寫著:「我愛你!」,第五頁寫著:「相信我!」,第六頁寫著:「你是我的唯一!」。
每一天,聖文都不間斷的費盡心思,利用土司表達他的心聲,直到麵包和鮮花已經佈滿了鐵門的全部,他還是沒有停止的打算。
他滿心的希望英琪可以感受到他滿懷的抱歉,所以當他再一次拿著麵包準備上樓,卻發現鐵門前已空無一物時,他開心得不只是欣喜若狂。
聖文還發現又有一張紙條貼在鐵門上,紙上寫著:不要再浪費食物了!今晚九點巷口見。
反覆的讀著紙條,聖文不確定英琪是否已經決定要原諒他了?但是他很期待見面的時刻,畢竟能夠跟英琪面對面的把話說清楚,就是他這幾個星期以來努力不懈的目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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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半左右,聖文忍受不住等待的煎熬,直接衝到巷口去等英琪。遠遠的,他就在電線桿下看見英琪窈窕的身影。
他緩步走近她,她像是有心電感應般的馬上回頭,用著平靜無波的眼眸和他憂愁的眼眸四目相接。
兩人在無言的短暫凝望中,都發現了彼此看起來是一樣的憔悴,一樣的惘然,一樣的被拋出了快樂的世界……
相對無言!居然是戀戀情深的兩人,在空白多日後,唯一的語言。
兩人之間的安靜持續了好一陣子,才由英琪打碎冰塊似的沉默緩緩開口,「你也提早來啦!那就代表我們兩個人都想把事情做一個了結,對吧?」
英琪安然的語氣和那一夜的歇斯底里大相逕庭,聖文很清楚,在她的心中,一定已經做好了不許他人動搖的決定,而這個決定可能注定了他的傷心。
但是站在這段搖搖欲墜的愛情的面前,聖文認為自己還是有義務,要向英琪解釋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英琪,不管你現在心裡怎麼想,或是已經打算要跟我說些什麼,有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明白,請你在聽完之後想清楚,千萬不要讓無謂的誤會害了我們兩個人。」
英琪冰如霜雪的冷漠,對照著聖文著急的表情,是一副多麼諷刺而又滑稽的畫面。她不打算阻止聖文繼續說話,不怒不笑的讓聖文像個唱獨角戲的老翁,自顧自的講下去。
「第一,我沒有跟雨潔在一起,那一天請她吃飯真的只是聊天,而且還是請教她該如何挽回你,不管你在公司裡聽到的流言是什麼,那都不是真的。第二,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回來,儘管這個方法你不喜歡,但是我還是很高興它曾經讓你決定回到我身邊。第三,雖然這件事的出發點沒有惡意,可是它讓你覺得被欺騙,讓你不舒服,所以我還是要很慎重的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英琪依舊維持著禮貌性的沉默,傾聽著聖文急切的解釋。
等到她覺得演講彷彿告一段落了,才不疾不徐的在搖曳的、綠色的燈光下,輕輕的說著自己沉思多日來的內容,「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其實,我也應該要跟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在這麼多事情上對我的照顧。至於你跟雨潔之間的關係,就不是我想要過問的問題了。你不必對我做任何多餘的解釋,那是你私人的事情。」
英琪超乎往常的和緩,讓聖文著著實實的嚇了一大跳,但這樣反常的情緒,也讓聖文的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第十章
「走過這一段互相摧折的戀情,我曾經認為自己應該要恨你一輩子的,但是看著我父母的照片時,我突然想通了,人活在世上並沒有多少年,如果要讓自己被灰暗的情緒蒙蔽,就更加不快樂了,所以我決定要從這段感情裡走出來,跟自己,也跟你握手言和,只有這樣,我們倆的人生才能各自繼續走下去,不再迷亂,也不在感情的死胡同裡打轉。」
人所說的話居然像病毒一樣可以毀敗人心!聖文藏不住從身體深處逐漸湧上的悲涼,沒有流淚,嘴角卻已經嘗到了鹹味。他完全不明白,為何努力構築的愛情,在面對傷口時,還是失去了免疫力?
「所以你已經決定了要讓我就此離開你的生活?你現在是要我正式跟你告別嗎?難道都沒有任何挽回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