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瑭朗朗的笑聲,在胸腔滾動,「噓,不可以罵這麼大聲,媽媽會聽見哦。」
砰!粉拳捶在他肩頭。
不罵就不罵,她動手可以吧!
*** *** ***
北國冬季天亮得晚。清晨,岑立瑭起床的時候,外面還是濛濛的一片幽暗。
他是聽見有細微的聲響醒來的,知道廖叔——也就是姚心蕾的繼父——以及她母親都已起來了。而昨夜在激烈纏綿之後,他應允蕾蕾只要陪他一下,就要抱她回房的,結果因為太舒服、太捨不得放她走,居然摟著溫軟人兒睡到現在。
輕手輕腳用毛毯裹住還睡得甜甜的姚心蕾,岑立瑭把她抱回走廊底,她自己的房間。她的閨房很小,擺設也很簡單,東西都舊了,不過,把她放上床時,她還是舒舒服服地蜷縮成貓咪的模樣,小臉埋進枕頭裡,還蹭了蹭,可愛到讓岑立瑭忍不住彎腰,親了好幾下她的臉蛋、嫩唇,溫存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梳洗之後下樓,來到廚房,羅秀雲已經在忙了,正在準備早餐。爐子上滾著清粥,一樣樣的小菜擺了出來,完全是台灣口味。
「伯母,早。」他彎腰走進廚房,客氣地問好。「有沒有要幫忙的?」
羅秀雲看了他一眼。
這個神清氣爽的年輕男人,英俊中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貴氣,從外表到條件,可說是無懈可擊,算得上是個耀眼的白馬王子。
只是,如果可能,她希望蕾蕾的對象,是個比較普通、實際一點的男人,不用這麼帥、不用這麼高大、家世也不用這麼好。只要腳踏實地、安安分分,可以照顧蕾蕾,全心愛護她,這樣就夠了。
像岑立瑭這樣的男人……光事業就夠他忙的,加上各種壓力,以及可能出現的種種誘惑……齊大非偶啊。
「你坐吧,早餐快好了。」羅秀雲手上還是忙著,有點中年發福的身子,靈活地在小小廚房裡移動。「這次也麻煩你了,謝謝你陪蕾蕾回來。」
「哪裡,伯母不用客氣。」岑立瑭在她身後,溫和且堅定地低聲說:「我一直記得我答應過妳的事情。」
羅秀雲正在切菜的動作,聞言,頓了頓。
時光彷彿回到了三年前,一樣冰天雪地,那個還未完全天亮的清晨。
那時,姚心蕾大學要畢業了,他們遠距離熱戀了兩年,再也無法忍耐分隔兩地,所以,他硬是從瘋狂忙碌的工作中,抽出時間,飛到北國。
他要帶姚心蕾走。他要她到台灣,待在他的身邊。
「伯母,我知道蕾蕾是獨生女,妳一定捨不得她,可是,我也沒辦法繼續這樣下去。」他慎重、嚴肅地對著個頭嬌小的羅秀雲說,「我答應妳,一定會好好照顧她,讓她快樂。」
羅秀雲溫柔地看著他。
「蕾蕾從小就會照顧自己,也有能力讓自己快樂。如果她想去,我當然會讓她去。」
就這樣,姚心蕾收拾了行李,和他來到台北,只不過堅持要自己住,工作也要自己找。
岑立瑭幾乎快瘋掉,他不知道這個小小人兒有這麼多意見,而且。這麼堅持。
他「本來不知道」的事情還真多,比如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有妥協的一天。
沒辦法,她就是有操縱他喜怒哀樂的能力,只要冷著小臉,不肯讓他親近……岑立瑭就會束手無策,只能任她予取予求。
談判的結果就是,她可以住在外面,可是地方要由他找;要工作沒問題,到旭擘應徵看看。
他確實很努力,努力照顧她、努力讓她快樂。為了不讓伯母擔心,他每個月會定時向她報告女兒的近況,每年陪她回來探望家人。
和他在一起這幾年來,姚心蕾像是一朵玫瑰,從含苞到盛放;此刻的她,嬌羞芬芳,甜美迷人,完完全全是個被徹底寵著、疼著的小女人。這一點,相信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羅秀雲微微笑了,繼續切菜。「立瑭,我知道你很寵她,謝謝你。」
「伯母?!」岑立瑭走近一步,考慮著接下來要說的話。「我這一次來,其實……有另一件事,想跟妳談。」
「哦,什麼事?」切好的醃漬小菜擺到白瓷盤中,羅秀雲把小盤端到桌上。她抬眼,望見岑立瑭英俊的臉龐,有著極為嚴肅認真的表情?
上一次他出現這個表情時,把蕾蕾帶去了台北,這一次,他要說什麼呢?
「我想……」岑立瑭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說明來意,「我來,是想當面拜託伯母,把蕾蕾交給我。我想,我們該結婚了。」
結婚?羅秀雲怔住。
「你……跟蕾蕾……」她雙手按住桌面,穩住自己。「你……你問過蕾蕾了嗎?你們有共識了?」
岑立瑭搖頭,露出一個苦笑。「本來打算在她生日時求婚的,結果……發生了一點意外,就是她受傷那件事……所以耽擱了。」
姚心蕾受傷的事,她不敢告訴母親,不過,岑立瑭已經在例行報告中讓羅秀雲得知了,也再三保證他會照顧她,醫生說沒有大礙,羅秀雲才沒有第一時間飛到台灣探望。
「還沒談嗎?」先來問父母的意見,這算是很有禮數;不過,他自己的父母那邊呢?羅秀雲蹙起眉,沉默了。
要來提這件事,不是該由父母出面?這麼說起來,岑家依然不贊成……
不,她不要自己的寶貝女兒委屈。
「伯母,我……」
羅秀雲抬手示意要他先別說話。可憐他一個堂堂總裁,尷尬加焦急,耳根都紅了,顯現了難得的侷促,不過,羅秀雲的臉色也很慎重。
「我知道你對蕾蕾很好,這我一點都不懷疑。不過,我現在沒辦法答應你。」她溫和地說,「再緩一緩,給彼此多一點時間。」
「我……」
「咦,你們都好早起喔。」還帶點睡意的嗓音,在廚房門口響起。「早餐吃什麼?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