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追根究柢是因為自己的不夠小心,吳彥宇無法不對他們和薄荷感到歉疚,生硬的說:「薄荷是我的高中同學,上週五晚上我沒回家,就是醉倒在她家,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發現我一直是喜歡她的。」
聞百,吳致學下意識地歎了口氣。
事情接連發生,很難不被連結在一起變成前因後果,而這一回就是因為這樣而陰錯陽差。
「唉,就是因為你之前沒回家,我們才會以為又有女人瘋狂迷戀你,把你灌醉後外帶,看她在門外來回徘徊,誤會她是跟蹤狂,想起上一次差一點鬧出人命,怕又對你不利,所以想先下手為強嚇嚇她,沒想到會嚇到你的真命天女。」
一番飽含歉意的話語說得吳彥宇更對兩方感到歉疚。
「對不起,都怪我不會喝酒,三番兩次喝醉,才會造成這樣的問題。」
弟弟誠實認錯,哥哥則更是自責。
「彥宇,這是體質問題,不能喝酒不是你的錯,」吳致學說話的同時,眼角餘光瞄見了大熊男不著痕跡的把訓練用啤酒收到桌子下去,鬆了口氣才又回到對話,「哥哥知道你不是故意被外……被灌……」
吳致學愈想婉轉,愈找不到好詞,但他真的不希望讓彥宇明明是被害者,卻好似因為自己粗心大意才會導致災難一樣。
如同女人穿得少所以活該被強暴,這兩者都是歪理。
彥宇酒量不只差,而是爛到火星去,酒精濃度只有五的啤酒、調味酒喝不到三杯就會醉得不省人事,高中以前都沒什麼碰酒的機會,加上少男少女還保有純情,所以事態並不嚴重,但一上了大學,當兵出社會之後,所有的聚會泰半必有酒精飲料,而且在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邏輯之下,他吃過三次悶虧。
而且次次演變成事態嚴重,雖然彥宇是男人,又不是太愛計較的人,但講難聽一點,這等於犯罪,他這個當哥哥的,答應過死去的爸媽妻子要照顧弟弟長大,在三次教訓之後,才會選擇這麼激進,以絕後患的手段。
雖然很諷刺,但暴力多P同志愛,加上近親亂倫擺在眼前,那些滿口愛到天花亂墜的女人全都逃得比飛還快。
而在最後一次跟蹤狂騷擾事件之後,彥宇就再也不碰酒了。
吳致學心思轉得飛快,看著吳彥宇清澄開朗的眸子一片迷濛暗淡,他就心疼。
或許他太保護這個早已成年的弟弟,但是彥宇實在太遲鈍又單純,長兄如父,他無法置身事外。
「總而言之,這一次是我和仲宣不對,沒把事情弄清楚就恐嚇薄小姐,對不起!」回到事件本身,吳致學不再做任何辯解,低下頭。
吳彥宇聽見認真的道歉,連忙抬起頭。
正對面,哥哥額首低垂,而一旁的大黑熊也豪邁的低頭。
「哥、仲宣哥,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我的錯才對!」吳彥宇趕忙說道。
兩個男人的頭還是沒有抬起來。
「不,這是我們的錯!」吳致學篤定地道。
「你們別這樣,都是我以前太沒有戒心,喝酒沒有節制,才會惹禍,讓那些女人以為我也有意思,才會和她們上床,是我的錯呀!」
「薄小姐,對不起!」
「哥,該和薄荷道歉的人是我!」
「我們也有錯!」
在男人慌忙反駁的同時,他沒有注意到,原本在他懷裡的女人,已經悄悄地拾起頭,挪了挪身體,溜到旁邊沙發座,眼神從空洞慢慢變得清明。
*** *** ***
始終都在局外,搞不清楚狀況,薄荷亂烘烘的腦子慢慢歸位,稍能思考,便發現自己像個愛撒嬌的小女孩坐在吳彥宇腿上,感覺羞恥也感覺心頭小鹿亂撞,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僵硬地離開了那誘人的懷抱,逼自己專注的去聽他們之間的對話。
她本來就是一個對於聲音很有反應的人,迅速地思考了起來。
吳彥宇和她同年,現年二十七歲,另外兩位男士差不多三十五,三個都正處於男人黃金年紀,理應成熟穩重,卻像青少年一樣的認錯道歉,滿口你的錯我的蠟的。
想起她曾經滿肚子氣憤,對於一起床便以為自己被睡了的男人,直覺是他來者不拒,留連溫柔鄉成性,風流下流,但現在聽起來好像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短短幾語組合起來,這三個大男人的親友關係無疑,而他們剛才以生命要脅的手段,好似出自於吳彥宇曾遇到可怕的糾纏事件,還和人命相關之類的。
「對不起!」
「我才對不起!」
對不起還是此起彼落,薄荷端正坐著,視線在三個拚命低頭的男人間轉來轉去,最後停在吳彥宇的後頸髮際線上。
不由得,她的小手抬起,按著已不再狂跳,雖然揪緊,卻不是出自恐懼的胸口。
進入社會以後,她便要自己獨立堅強,以雌性瀟灑在這個世界立足,不去依賴任何人,活得舒服,好好愛自己。
她的確能一個人活著,但是他的撫慰卻平復了她慌亂的心,使她不再害怕,這種感覺非常奇妙,難叢言喻,充滿勇氣。
或許就像植物放著不管也會長大,但細心呵護能讓它長得更好更快,開出更大的花一般。
這麼一感覺,反倒覺得自己賺到了原本不應有的好處,男人們的道歉變得有點刺耳,薄荷鼓起了勇氣,決定將之前的荒腔走板當作沒發生過。
並不是她心胸特別寬大,而是吳彥宇的愧歉好沉重,她承受不住,連同他親人的也承受不起。
「我說……」
「哥,別再說對不起了。仲宣哥,把頭抬起來。」
「彥宇,這不是你的錯啊!」
「等一下,讓我……」
「天啊,如果害你和薄小姐之間出現裂痕,我怎麼對得起爸媽啊!」
「哥,事情不是這樣的,你不要這麼想!」
薄荷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勇敢發言,不停地被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我的錯打斷,努力下定要快刀斬亂麻的決心一再被擾亂,她也有些耐不住這不知何時才會結束的連篙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