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了……第二攤應該正熱鬧吧!」一這麼想,薄荷抓起阿莫的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臉,「哎呀,我真糟糕,又在胡思亂想了,阿莫!」
她抓著阿莫手舞足蹈,幫有著圓眼珠和明亮棕毛的泰迪熊配上聲音。
「是呀、是呀,薄荷,妳太不求上進了,這把年紀,不可以再像少女一心只想著談戀愛喲!」
用著阿莫專屬扁音質的霸道娃娃音,薄荷一面教訓著自己,一面聆訓,表情可憐了起來。
「可是,人家沒談過戀愛嘛,好想好想談談看戀愛喲,想嘗試看看別人口中的美妙感覺。」
瞬間,阿莫用著小毛拳飛擊薄荷的右臉,打斷她的自憐自艾。
「薄荷,妳真是沒出息,不談戀愛也不會少一塊肉,妳應該專心在妳的事業上……」
突地——
叮咚叮咚叮咚!
連串霹靂響的門鈴聲,驚醒了一人分飾兩角的薄荷。
「阿莫,是誰這麼晚還來按門鈴呢?」薄荷疑惑的問。
阿莫也歪了頭。
「不要管他,萬一是變態怎麼辦?」
一想起上個窩的惡鄰居,薄荷打了個冷顫。
那家子或許不知道家醜不外揚的道理,每次半夜吵架大聲也就算了,還吵到按鄰居門鈴,要人幫忙評理,於是她也就利用換工作的機會,順便搬了家,以終結夜夜不知何時會被嚇醒的生活。
但是——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在薄荷回想起過去的事時,門鈐還是叮咚響個不停,響到後來已經急促到像是催命。
薄荷皺眉看著大門,被吵得受不了,躡手躡腳走到門邊,瞄向貓眼,想看清楚門外是何方神聖。
透過小小的孔,一個清秀的少女正對著她微笑。
那張臉她亂熟一把,和她相伴了二十七個年頭,最近因為睡眠不夠,還有點黑眼圈,讓她每早看鏡子就咬牙切齒。
「阿莫,是我耶!」薄荷低下頭,對著懷裡的阿莫驚呼。
然後,她又揉揉眼,再向貓眼看了一次,想要確認,但是疑惑仍舊持續加深,不折不扣的她還在對自己笑。
不,正確的說來,是高中時總綁著馬尾的她。
那是一張照片。
奇怪得很,但抵抗不了好奇心作祟,薄荷將門拉開了一個縫。
她警戒試探地望了一眼,接著熊掉了,她整個人也傻了,不能呼吸,手足無措,呆呆地退了好幾步。
英武卻漫不經心的眉眼依舊迷離,褪去了稚幼的表皮,讓原本就相當英俊的少年出落得勾魂攝魄,帥得讓人妒恨的臉,紅通通像上了腮紅,碩長的身體襯托他動作優雅而不做作笨拙,整個人散發出成熟男人的風采,和更加強烈、破表的男性魅力!
是誰說他未老先衰,變成有啤酒肚的臭老頭?他英俊得教她這個女人也嫉妒啊!
「吳彥宇!」英國女王出現在門口推銷報紙也不可能比現在驚訝,薄荷嚇得驚呼。
被驚喚了聲的男人,掛著慵懶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伸懶腰的笑容,動作有些不協調,拿著照片的手揮了揮。
沒能打招呼,也無法說明來意,吳彥宇只能誠實吐露此刻的不適。
「我……想吐。」
他想吐?他想吐!
潛意識裡期待解釋的薄荷,腦子一轉過這口齒不清的三個字,臉色劇變,連忙撐住了那看起來搖搖欲墜的身子。
給我凍耶!
「等一下!不可以吐在玄關,我的寶貝鞋子和阿莫都在地上,等我收一下!」薄荷尖叫著。
「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醉醺醺的男子話都還沒說完,誇張的嘔吐聲緊跟著響起。
刺鼻的酸味加上酒臭迎面而來。
薄荷什麼都還沒做就感覺到她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噴射,接著,她的腳也滑過還帶有人體溫度的半固體流狀物。
噁心感覺同步蔓延。
該死!
她暗暗咒罵,連想都不願想那是什麼,只能哀莫大於心死的往她的愛鞋們一瞧。
噢,活像是八寶粥打翻在七、八雙鞋上,連她方才掉在地上的泰迪熊阿莫也無能倖免!
那只泰迪熊可是出自名家之手,青霓這個牌子的每隻熊寶寶都獨一無二,不是有錢就買得到耶!
「天啊!你這個混蛋!十年不見,你專程來我家吐的嗎?」
少女浪漫情懷在一瞬間破滅,心疼收藏也心疼鞋子的薄荷努力撐住男人倒下的身體,忍不住大聲咆哮。
而被罵的男人頭昏眼也花,抓著薄荷的手臂,埋怨接著脫口而出,「妳的聲音好怪……」
薄荷才不管男人想說什麼,事實上,她現在光是聞到穢物味道,就快昏倒了。
噢,天啊!她快被酸味熏到也想吐了!她最怕這個要命的味道了!
「怪你個頭啦!」
腦子裡這麼一轉,她反手將位在大門邊的浴室門打開,不理會男人的意願,用蠻力將他推了進去,打開蓮蓬頭,不管轉熱水了沒有,迅速沖掉自己和沾滿吳彥宇身上厚羊毛西裝上,應為晚餐的半消化物。
冰水當頭一澆,男人機伶伶的打了個顫,張開惺忪的雙眼,原本似水溫潤的男中音有著喝醉後獨有的沙啞。
「薄荷,」吳彥宇的手擋著水流,意亂情迷地呢喃著,「薄荷……」
聽到這加了好幾公斤溫柔的熱情呼喚,薄荷的心跳加快了一拍,可是她還是狠心的衝著。
「醉鬼,忍著點!」
「薄荷、薄荷……」
「別叫了,再叫我還是要把你沖乾淨!」
「薄荷、薄荷、薄荷……」
「就要你別再叫了嘛!」
不管薄荷怎麼冷言冷語,被冷水直擊,凍得有點清醒的吳彥宇還是不停的喚著。
不過,又過了幾分鐘,冷水轉熱後,被熱氣包圍的男人便又陷入醉昏頭的生理狀態,閉上眼,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薄荷的大眼骨碌碌的轉著,過了好半晌,才轉回吳彥宇身上。
福無雙至,好像老天在嘲笑她的工作總算有進展,特地派了個令她難忘的人來壞事,毀了她的週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