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把托盤放到桌上,眼角瞄了他一下……他從醒來到現在就一直眉頭深鎖,不悅的神色明擺在臉上。
「你……傷口會痛嗎?」她盛了一碗稀飯,夾了一些菜,拿著湯匙舀了一小口餵他。
「還好。」他撫著傷口,緩緩在床沿坐下來,突然她湯匙就過來……她這是做什麼?
「吃啊。」不吃,望著她做什麼?
他張嘴,她就把稀飯餵進他口裡,動作自然得讓他不得不想到……「你在醫院做看護嗎?」
「嗯?不是,我是院長的助理秘書,做一些行政工作……」她告訴過他的。反正他一定沒有興趣知道,所以早就忘到腦後了。
「不過,你對『看護』倒是駕輕就熟。」他又張嘴吃了一口稀飯。他兩隻手能動,實在沒什麼理由讓她喂,只是看她如此「勤快」,不好潑她冷水。不管怎麼說,這幾天確實麻煩了她,他又不是真正冰冷無情的人。
「看護……我嗎?」她狐疑不明白他突然說這句話的立息思,瞅著他,見他嘴裡的稀飯吞下去,她又餵了他一口……他張嘴吃了,卻望著她,扯起嘴角。她的心馬上隨著他的笑容而牽動,很快的臉泛紅,目光垂落手裡那碗稀飯……啊!她、她在幹什麼啊?她竟然……難怪被他說成是「看護」。葉芷一臉靦腆忙著解釋,「抱歉,我、我……因為天磊哥每次生病都要我餵他,所以……不好意思。」她趕緊把那碗稀飯雙手捧給他。
「……夠了,我沒胃口。」他的口氣突然轉得很冷。
她才剛剛感覺到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祥和」的氣氛,沒想到那麼快,像一把煙火似的一下子就沒了……失望是在所難免,不過習慣也成自然。幾次約會,他甚至都比現在更冰冷。說真的,起碼他現在直接發脾氣的態度真的好多了。
「不行,你才吃了幾口而已,還要多吃點。來。」所以說,她還是得餵他吃才行。
「我說夠——唔!」赫連義少扯眉瞪著她,嘴裡含著一口稀飯。
她滿意地微笑,低頭又慢慢撥著熱騰騰的碗裡最上面一層比較涼的稀飯,夾了一點菜。
「你昏迷好幾天,多吃點才有元氣。我……才能安心。」她紅著臉,聲音又低又細又軟。
赫連義少沉默了下來,無言地繼續被她餵著稀飯。
葉芷淺淺地笑著,神色很溫柔……他盯著她的五官看了好一會兒。
「對了……你為什麼……不能讓你堂哥知道你受傷?」他答應會告訴她,所以這應該是一個保險的話題吧,不然一直沉默,她總覺得氣溫愈來愈低,渾身發冷。
他一怔,緩緩移開目光。「在赫連家族裡,五龍的身份比較特殊,許多長老對五龍的安全會特別緊張,如果我受傷的事傳回歐洲,以後可能就沒這麼自由了。」
「你是說……你會被帶回去嗎?」
「帶回去?你把五龍當犯人了嗎?」她的用詞令他差點噴飯。即使他是五龍裡面最「溫和」的一個,也不太能忍受如此「侮辱」的字眼。「他們會派專機來『請』我回去。」
「結果……還不是一樣。」害她的心小小失落了一下。幸好他受傷的事沒曝光,不然……她會見不到他了吧?
她失神地舀著稀飯給他吃,那張透明的臉上寫著什麼一清二楚。他望著她不知不覺又看了好一會兒……
她忽然抬起頭,望著他笑,「幸好,你已經沒什麼事了。阿龍說,你醒過來後只要好好休息一陣子,就能康復了」」
「……你跟阿龍很有話聊嗎?」阿龍、阿龍,從他醒過來後,這名字一直在她嘴裡出現,她倒叫得很順口。
他怎麼突然音調又降低了好幾度……她瞅著他,餵他一口稀飯,才說:「阿龍說,我跟你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他的燒烤店裡……他見過我一次,所以覺得我和他很有緣。……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有點得意忘形了嗎?你不高興我和你的朋友太接近?」
她的心思非常細膩,甚至敏感到……令他訝異的程度。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是在更早之前,她所說的都對了。但是……現在,她猜錯了,他只是不相心聽到阿龍的名字一再出現在她的嘴裡而已……
「沒這回事。只是阿龍很少和女生交談,我有點好奇而已。」他冷淡地帶過了。
「哦……」好奇的聲音是那麼冷的嗎?算了。
她沉默了下來,直到餵他吃完了稀飯都沒有試著再為兩人找話題聊。
他也一直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直到她起身收拾時,他靠著床頭倚坐,忽然開口問起她的事,語氣還有些古怪,「你那位院長夫人的兒子……他喝醉酒,你要照顧,他生病,你也要餵他吃飯。既然你們感情這麼好……怎麼不乾脆交往?看得出來你的那位院長夫人很有意思撮合你們……不是嗎?」
葉芷把碗盤收回托盤裡,一面聽著他的話,動作變得緩慢,心裡像是一塊大石頭壓了下來,神色不自覺地添了淡淡的愁煩。
「我跟天磊哥感情很好是沒錯,不過只是像兄妹的手足之情。天磊哥是獨生子,從小把我當妹妹一樣看待,對我很好。……夫人是有那個意思,但是我和天磊哥都不認為……起碼,我們並沒有愛上彼此。」
「都不認為……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他敏感地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話裡有重點沒說。
「沒什麼,那只是……我不認為我和天磊哥適合結婚。」她避重就輕地說。
「……換句話說,向天磊也許沒有愛上你,但是他認為可以和你結婚……是嗎?」他盯著她為難的臉色。
她忽然張大眼,訝異而佩服地望著他,簡直想為他拍手了。「……你的思路真清楚,不像昏睡了幾天的人。太好了,我想你很快可以康復。」
他受傷的是腹部,又不是腦子!她的誇獎沒有讓他高興,反而是她間接承認他的說法,讓他感到莫名的氣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