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很抱歉就這樣闖了上來,讓你的秘書困擾,也打擾了你,我也該回去了,請保重。」她知道他忙,還了支票,見他健朗依舊,那她就可以安心了。
轉身走向電梯,她按下按鍵,門一開,正要跨進去,高銳卻突然叫住她。
「等等!」
她回頭,看著他大步走近。
「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不是囑咐醫生讓你多休息幾天嗎?」高銳盯著她仍略顯蒼白的臉龐,沉聲問。
「已經好多了,當然得快點回來,不然再住下去又要花好多錢,況且,你自己先跑回台灣,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又孤單又無聊。」她埋怨地瞅他一眼。
「你自己一個人回來?沒有醫護人員跟著?」他微愣,怎麼醫生竟未通知他?
他多心地轉頭瞄了趙之亭一眼,她對上他疑問的目光,立刻垂下頭。
「不必那麼誇張啦!我身體又沒怎樣,還派什麼醫護人員……」衛相如笑著擺擺手。
「笨蛋!什麼叫沒有怎樣?要怎樣才算怎樣?你別忘了你在飛機上也發作過一次!這樣你還敢說沒怎樣?」他被她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氣壞了,不由得提高音量。
她聽得一愣,隨即噗哧一笑。「噗……你在繞口令啊?那麼多怎樣怎樣又這樣的……」
「你……」這死丫頭,他氣得要死,她還笑得出來。
「我真的沒事,別擔心。」她掩住嘴,心裡又浮上那種暖暖的感覺。高銳對她的關心從不是直接的,但拐彎抹角之後,卻又特別容易打動人心。
「誰擔心你了?別會錯意了,我現在只要看到你就頭痛又心煩……」他依然嘴硬,不向心裡那種感覺屈服。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看到我會這麼不愉快。」她說得輕鬆,臉上的微笑卻一寸寸消逸。
「是啊!每次你出現就有狀況,從那天在機場第一次見到你,你自己想想發生了多少事?你最好……」
「我最好、水遠都別再出現在你面前,對吧?」她替他把話說完。
他一怔,這句話在他心裡說了好幾次了,但從她口中說出來卻又令他胸口一陣刺痛。
「請放心,我不會再來了。」她悵悵一笑,按開電梯門,走了進去。
看她轉身離去的纖細身影,他突然僵住了。
她要走了,要走了……
「我們不會再見了……」她按下關門鍵,抬頭看著他,笑得像要永別。
電梯門在她和他之間緩緩合上,他看著她逐漸消失在門內的身影,想到她的病情,想到她的身世,想到她那無可救藥的性子,想到醫生判定她活不過二十五歲……
橫在他心中的那根驕傲的弦終於斷了,理智,正在瓦解……
不,也許,早已碎得一塌糊塗,只是他自已沒發現。
門即將要閉合,彷彿就要將他和她之間的聯繫切斷,將她和他的世界隔離,他吸口氣,瞬間下了決定,陡地伸出手,擋觸了門的感應器,門再度開啟,他二話不說直接跨進去。
「咦?怎麼了?你也要下樓嗎?」她奇道。
「對,我要帶你去醫院,然後,回去整理一下,搬來和我一起住。」他沒頭沒腦地突然道。
嘎?什麼什麼?他在說什麼?她呆住了。
門外,趙之亭臉色微變,急道:「等一下,高先生,你還有好幾個會要開……」
「叫老劉備車,還有,把下午的會全部取消。」他按下一樓的按鍵,抬眼對著趙之亭命令道。
「高先生……」趙之亭還想說什麼,但門已關上。
電梯下樓,衛相如傻傻地看著高銳,還在怔愕之中。
他沒看她,只是雙手插在口袋,盯著一層層下降的號碼,總覺得自己的心也在慢慢墜落,墜落……
墜入情網。
*** *** ***
「你都在哪家醫院做例行檢查?」高銳看著還一臉呆愣的衛相如,問了第三遍。
「啊?」衛相如坐在高銳的高級豪華轎車內,還不太能從剛才的震撼中回復。
跟我一起住,跟我一起住,跟我一起住……
她耳朵裡還嗡嗡地響著他說的話。
「啊什麼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有啊,我很認真在聽啊,就是聽得太認真,才會糊塗了……」她稍微回神,愣愣地看著他,小臉還是寫滿了錯愕。
「有什麼好糊塗的?你這個語言天才難道聽不懂中文?」他哼道。
「可是,就中文語文結構來分析,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背後的意義並不尋常。」她還是盯著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驚疑。
「嗯,是不尋常,因為我從來不會帶女人回我的住處,更不會要她們搬去和我一起住。」他對她這種時候還在研究他的語意而暗暗咬牙,這女人!
「天啊!就是這個,我以為我聽錯了,你真的要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她睜大雙眼。
「對。」不耐地低哼一聲。
「為什麼?」她問。
「還問為什麼?!一個男人要一個女人搬去和他一起住,這種事還需要解釋?」他被惹毛了。她是太鈍,還是故意作態吊他胃口?
算了,看她那呆愕的樣子,要作態釣男人的胃口還早得很……可偏偏釣住他的」……
唉!孽緣啊!他為自己歎氣。
「要啊!如果不解釋,我會以為你喜歡我。」她率直地道。
喜歡?恐怕不只喜歡而已,否則他不會不顧性命地替她擋子彈,只是,要他先承認他愛她卻又有失他的尊嚴,因此,他別開頭,含糊地道:「嗯,大概就那樣。」
「嘎?就那樣?就哪樣?」她眨眨眼,怎麼兩天不見,他說的話她都聽不懂了?
「喂,你是找我麻煩是不是?就告訴你那樣了你還一直問。」他火了。
「可是……『那樣』是指什麼,語焉不詳啊!」她歪著頭。
「你……」他氣得差點又要得心臟病。也許,他也該去看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