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梯裡才短短幾十秒,她卻覺得度秒如年。
然後,電梯終於停住了,電梯外,是人來人往的走廊,每個人看到藍斯都停了下來。
他卻繼續抓著她往會議室走去,她既尷尬又慌張,幾次都差點跌倒。
每個人都注意到她的窘態,走不到十公尺,莫蓮終於再也受不了自己因為右腳沒鞋一拐一拐的,她硬生生拉住他。
「等一下。」她說,然後乾脆把另一隻鞋也脫掉。
所有的人都在盯著她看,可是至少她可以踏實的走在地上,而不用擔心下一步就會跌倒。
因為氣惱他逼著她當眾丟臉,她將鞋子遞給了他。
突然間,滿室一片寂靜。
藍斯挑眉,她仰起下巴,挑釁的瞪著他。
原以為他會覺得替她拿鞋很羞辱,誰知他卻面無表情的將她的鞋子接了過來,隨手塞在他的大衣外套裡,才又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他其中一位特助這才又開口做簡報。
她的臉如火燒一般。
可是當她發現他竟是要帶她去會議室,而非他的辦公室時,她更是慌得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藍斯……」她氣若游絲。
他像沒聽到,只是一邊和特助討論公事,一邊朝目標走去。
「藍斯。」她握緊他的手,揚高了音量。
這一回,他轉過了頭。
「我可以先去你辦公室休息嗎?」
她的手因為緊張都汗濕了,她不想求他,但她真的無法在這種狀況下,面對他公司那群精英部隊。
藍斯沉默的看著身旁的女人,雖然她極力維持鎮定,但那一雙烏黑的大眼卻藏不住驚慌。
「安娜。」不想逼她太緊,他開口叫喚特助。
「是。」安娜立刻上前。
「帶我妻子到我的辦公室,順便讓人送雙新鞋過來給她。」
莫蓮鬆了口氣。
安娜微笑道:「夫人,請和我來。」
她本想跟著安娜一起離開,他卻沒有鬆手,她緊張的回頭看他。
他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開口還是只淡淡交代。
「需要什麼,告訴安娜就行了。」
「嗯。」她點頭。
他鬆開手,然後轉身和他的團隊一起快步離去。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走進會議室,直到安娜出聲叫她,才回過神來。
「蓮,喔,抱歉,我想應該要叫妳巴特夫人了。」
「不用,我沒冠夫姓,妳叫我蓮就行了。」
安娜微微一笑,「來吧,蓮,我帶妳去總裁辦公室休息,如果我沒記錯,妳是第一次來巴特大樓吧?」
「嗯。」她點頭,在安娜的帶領下,重新走回電梯裡。
「總裁辦公室在頂樓,可以俯瞰整個曼哈頓。對了,妳穿幾號的鞋子?」
「七號。」
「妳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等鞋子來之前,先吃點東西?」
「不用了。」
電梯裡陷入一陣有些尷尬的小沉寂,然後莫蓮終於主動開口說:「我的鞋子在上直升機時不小心弄掉了。」
「喔。」安娜沉默了一下,才忍不住問:「妳還好嗎?」
「妳是說,除了一大早被冷血惡魔從溫暖的被窩裡挖出來,頂著一頭亂髮,還掉了一隻鞋,被強迫以這副鬼德行在一群打扮整齊的精英分子面前亮相,反胃得快吐出來之外的感覺嗎?」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喔,除了覺得有些丟臉之外,我當然還好。」
「其實……妳看起來沒那麼糟。」安娜試著安慰她。
莫蓮看著她挑眉。
「也許是有一點可怕。」
「我感覺自己像沒穿衣服一樣。」她說。
安娜瑟縮了一下,點頭承認,「好吧,我想不穿上戰鬥服,要面對那些人的確是很可怕。」
電梯門開了,安娜帶頭走了出去,邊微笑道:「不過妳表現得很好。」
「什麼意思?」她跟上。
「我從來沒看過有哪個人敢叫妳的冷血惡魔拿鞋,我相信他們也沒有哪一個看過。」
莫蓮小臉泛紅,一時間有些啞然。
安娜心情愉快的打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到了,這裡就是惡魔的巢穴。那扇門後面是休息室,妳要是累了可以進去躺一下,裡面是間小套房,還有淋浴間。妳需要雜誌或報紙嗎?要什麼樣的,我都可以讓人一起送來。」
「不用了。」
他的辦公室很大,裝潢卻很簡單,沒有太多裝飾性的東西,除了牆角一盆綠色植物之外全是深咖啡色系。
雖然很想到他休息室的床上去躺著,但莫蓮還是抗拒了躲到被窩裡的甜美誘惑,只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旋轉到後面,看著窗外曼哈頓大樓林立的天際線。
身後的安娜不知在何時已拿出手機聯絡鞋商,她卻有些恍神。
六月的紐約,天是藍的。
湛藍的天,一路藍到了海天相接的地方。
遠處的海面上,一艘輪船緩緩駛過,帶起了一道白色的浪花。
「蓮?」
「什麼事?」她將椅子旋轉回來。
「我只是想,妳或許想在鞋子來之前,先到化妝室去一趟。」
她有些茫然的看著安娜。
「把絲襪脫下來。」安娜柔聲提醒她。
「喔,當然。」她猛然醒覺自己的腳是髒的,連忙紅著臉站了起來,往休息室去。
進門時,她不讓自己去多看那張舒服的大床一眼,只是匆忙進了浴室,脫去絲襪,以水沖洗雙腳。
溫熱的水嘩啦嘩啦的滑過她的小腿和裸足。
她看著看著,淚水驀然湧出眼眶。
該死的。
她憤然抹去臉上的淚,卻還是覺得莫名難過和沮喪。
老實說,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幹什麼,也不懂他到底是想怎樣。
大老遠將她拖來,就是為了讓她丟臉嗎?
不,她絕不這樣就認輸。
她得挽救她辛苦多年的實驗,免得被強森那小丑給搞砸了!
該死的男人,他明知道,她曉得他一定知道,強森就是當年逼她離開卡斯特的人,竟然還找了那敗類來接手她的研究!
氣憤又上心頭,她將水關掉,到洗手台前,洗了洗臉,鏡子中的她既狼狽又消瘦,臉色蒼白得像個病人。
那一瞬間,她知道如果她要對抗他,她絕對需要幫忙,靠她自己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