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火冒三丈的看著他問:「只是對關心你的人禮貌一點,有這麼難嗎?」
「關心我?那老巫婆惡毒的血液裡沒有一丁點的溫度,她唯一關心的,只有艾斯特家的血脈和利益。」
「無論她以前曾經做錯過什麼事,她都已經得到了教訓,用不著你來懲罰她!就算你是艾斯特公爵,這裡還是她的家,你最少要懂得尊敬她!」
「我高興怎麼樣對誰,都是我的事,妳要看不順眼,大可以滾回紐約去。」
她瞇起眼,然後腳跟一旋,丟下他,轉身就往大屋走回去。
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他慢半拍的發現自己無法一個人回去,不禁氣憤的吼道:「該死的,妳不能把我丟在這裡!」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雙眼冒火的說:「除非你願意和今天晚上被你侮辱的家人道歉,否則你休想我會推你回去侮辱他們!凱蒂說得沒錯,如果你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就不應該待在屋子裡。亞當和唐琳丟下工作來幫忙照顧你,白雲帶著孩子一起來這裡陪你,留你大哥一個人在紐約幫你,結果你對他們說了什麼?」
「幫我?他巴不得能幫我一輩子!」他咆哮著。
「如果他真的必須在紐約一輩子,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她氣憤的吼回去,「我來到這裡快兩個月了,你對復健根本一點也不配合,該死的,我還必須威脅要把你綁起來才能得到你的合作,所有的人都希望你能再站起來,唯一不希望的只有你自己!」
他僵住,臉色蒼白如紙。
「你有錢、有勢,還擁有最好的資源,只要你想,要重新站起來絕對不是難事!如果你願意照鏡子,你就會知道你臉上的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如果你真的很在意,現在整型手術也很先進,所以你到底該死的在害怕什麼?」
他一語不發,只是抿唇瞪著她。
「說啊,你到底在怕什麼?」
他還是沉默不語,就像一堵堅硬的石牆,無論她怎麼敲擊都沒有回應。
熱淚奪眶而出,莫蓮不再嘗試追問,只是閉上了眼,再次轉身離去。
*** *** ***
下雨了。
三個小時過去,他仍在涼亭裡。
兩個半小時前,凱蒂就已經叫萊恩去推他回來,他卻把人趕了回來。
眼見雨越下越大,亞當看不過去,才頂著風雨,不顧藍斯的抗議,硬將他帶了進來。
屋子裡,到處不見她的身影。
藍斯漠然的看著空蕩的寢室,奇怪自己為什麼還會覺得心痛,他真希望自己能像以前一樣,覺得無所謂。
她當然是已經走了。
是他自己叫她滾回紐約去的。
他任由小弟替他吹乾頭髮,再換上衣服,然後協助他回到床上。
燈被人關上了,他只是一動不動的瞪著床罩。
黑暗籠罩著一切,世界似乎停止了運轉。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他嗅聞到一絲淡淡的香味,然後床墊的另一邊凹陷了下去。
那個人沒有碰到他,也沒有開燈,只是靜靜的躺在床的另一邊。
他閉上了眼,不知該恨她,還是恨自己。
他一直無法入睡,許久之後,他聽到黑暗中響起她幾不可聞的輕泣,終於,他忍不住伸出手,將她拉進了懷裡。
他沒有道歉,她也沒有。
她在他懷裡一直哭到睡著,他知道自己的眼角也有濕氣。
*** *** ***
第二天清晨,莫蓮是熱醒的。
她沒有花多久時間,就發現藍斯正在發燒。
他的熱度燙得嚇人,她穿著睡衣就立刻衝出叫萊恩通知他的主治醫生。
醫生來看了之後,才發現因為他抵抗力太差,昨晚一吹風就著涼了。
她為此感到自責不已,她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他,餵他吃藥喝水,替他擦澡、洗臉。
前三天,他根本認不得人,只是在床上呻吟囈語著,有幾次,她還以為他會就此昏迷過去,不再醒來。
到了第四天,她坐在床邊準備他的藥時,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天啊,她要害死他了……
淚水一經奪眶,就再也停不下來。
該死,她明知他就是頑固,為什麼還要把他丟在涼亭裡?她怎麼會這麼愚蠢?她為什麼不能多遷就他一點?現在她的自以為是,就要把他給害死了——
「別哭……」
她被那粗嘎虛弱的語音嚇了一跳,回過頭,才看見他不知何時竟醒了過來。
「藍斯?」
她淚眼朦朧的呆看著他,只見他抬起了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別再哭了……妳好吵……」
他的抱怨,讓她猛然回過神來,她迅速抹去眼淚,忙問:「對不起,你還好嗎?你要不要喝點水?」
他點頭,她連忙將他扶起來,塞了些枕頭到他背後,讓他坐好,再倒水給他喝。
「你還要什麼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靠回枕頭上,搖了搖頭,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張開了眼,看著她,沙啞的說:「唱歌……我想聽妳唱歌……」
「唱歌?」她呆了一呆。
他疲倦的重新閉上眼,點了點頭。
「什……」淚水上湧,模糊了視線,她輕聲開口,「什麼歌?」
「都好。」他握住了她的手,「唱什麼都好。」
因為他的堅持,她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
那一天,所有聽到她歌聲的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工作。
他在她沙啞溫柔的歌聲中,再度入睡,只是這一次,熱度不曾再持續攀升。
*** *** ***
「這是什麼?」
「雞湯。」
「看起來不像。」
「只是加了中藥,可以增強免疫力的。」
他看著那碗黑不見底的湯,臉上滿是懷疑。
莫蓮舀了一湯匙,哄著道:「你喝一口看看,真的很不錯的,這是亞歷士和娃娃特別和台灣娘家討來的,娃娃家世代都是中醫,她父親說這帖藥對內外傷都很好,白雲今天親自在廚房熬了好幾個小時才熬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