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小樂背著自己的小背包,跟在聶承霈身後。他一看到小鬼的樣子,又是皺了下眉頭,拎起他的背包。「這對你太重了吧?給我。」
「不要。」小樂退開他的勢力範圍,躲到電梯一角,一臉敵意地瞪著他。
好,這下好了,他不僅莫名其妙多了個兒子,還是個對他滿懷敵意的小子。真是夠精采的!
看著孩子明明個子不夠卻要逞強的樣子,莫名讓他有點心疼,於是態度也就和緩了不少。不管這是怎麼一回事,孩子也算是無辜的,他不該把脾氣發在孩子身上。
於是打開家門後,他先安頓小樂洗了個澡,也不管小孩子懂不懂自己洗澡,反正他沒當過奶爸,現在更沒興趣幫小鬼洗澡。
好在小樂從浴室出來時,身上看起來倒是挺整齊的。聶承霈弄了些吃的給他。「我這邊食物不多,你將就吃些。」
小樂也不再逞強,乖乖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著燴飯。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媽咪叫什麼名字了嗎?還有我連你的名宇也不清楚。」聶承霈看著孩子,語氣柔和了些。
不料小樂抬頭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鼻子一紅,嘴巴一癟,眼眶居然就這麼紅了。他死抿住嘴,硬是不讓眼淚掉下來。「你不想要我跟你住!」
孩子倔強又脆弱的模樣讓他心裡一亂,簡直想呻吟出聲。
「對不起,我實在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有,我不習慣跟小鬼相處,不是故意找你麻煩。」他歎了口氣。要是讓他知道誰將這顆燙手山芋丟給他,他一定先掐死那個人。
「要不是媽咪要我跟你住一段時間,我也不想要來這裡。媽咪……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這下子小子終於忍不住,哭了。
聶承霈真的手足無措了。
「小鬼,你別哭,聽我說。」他將孩子的臉抬起來。「你媽不是說只住一段時間?那就表示她會回來帶你的。」該死的,他真的扮演起保母,安慰起孩子來了。他討厭小孩的,不是嗎?
「真的嗎?」小樂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媽咪會來接我的。」他說著跳下了椅子,往客廳找他的背包去。
「你去哪裡?小……小樂?」他剛剛好像聽警衛這樣喊這小鬼。
「媽咪有信給你。」小樂從背包翻找出一封信,遞給他。「還有,我叫做姚鹹樂,咸豐的鹹、快樂的樂。」
「你知道什麼咸豐?」這小鬼鐵定不滿五歲,哪會懂得什麼是咸豐。
「那是個皇帝,我媽咪跟我說過,我又不是笨蛋。」小樂抗議著。
「好,你不是笨蛋。等等,你有信幹麼不早點……」聶承霈接過信。「算了!」他忍住想回頭掐死孩子的衝動,他可不想這小子又哭出來。
唉,他就說他討厭小孩嘛!
姚鹹樂?姓姚?
他的腦子忽然浮現一陣不好的預感,拆信的手有點不穩。聶承霈是那種很少為事情大驚小怪的人,在他聰明的腦袋運算下,通常事情都會進行得很順利,看他的事業之成功就知道了。可是只有一個人老是惹得他失去自制,而不巧那人也姓姚。他急著打開信,誰想到信的內容只有寥寥數語——
承霈:
我有事出差一段時間,孩子就麻煩你照顧了。
大約一個月後我會去接孩子,先謝你啦!
簽名簽得亂七八糟,就像她的風格一樣。
姚醒芽,他分手五年的前任女友。
剛認識時,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跟這樣一個女人談戀愛。他與她太不同。
他聰明有效率,她卻老是干蠢事。他做事的方式有條理,充滿了一切科學的方式;而她成天掛在嘴邊的,卻是什麼感覺不感覺的。
她說她的感覺很準,她見到他的瞬間就知道他們屬於彼此。
她說她愛他,一見鍾情,天雷勾動地火。她用一種火花爆裂似的無畏熱情,炸得他平靜冷淡的世界一片狼藉。
她用那打不敗的熱情追求著他,他的冷淡、他的冷眼,他那種看笨蛋的眼神,一點也沒傷害到她,更沒有趕跑她。
有時候他懷疑她的腦袋真的有問題,一個正常的女人會被男人拒絕了那麼多次,還沒打退堂鼓嗎?
那要多笨才有辦法辦得到?
他不是不動心,只是覺得她那種亂七八糟的個性老是讓他抓狂,若真的跟她談戀愛,鐵定會把他搞瘋,他的理智、他的聰明都勸他要把這熱情的女人逼退。誰想到她還是撐了快兩個月,動不動就從他身邊冒出來,拉他去做這個、做那個,讓他努力壓抑的好感跟慾望一再浮動。
兩個人就像在進行一場愛情的意志之爭,只是兩個月之後,她忽然從他生活中消失了。再也沒有驚喜,再也沒有一個瘋瘋的女孩在他面前笑得那樣放肆,笑得那樣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但是他卻慌了。
為了那原本困擾他的身影居然不再出現,害得他整個人失落到一種令他自己訝異的程度。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驚慌地到處找人,最後在她住所找到一個病了三天的笨蛋。他飛車把人送進醫院,像是火燒屁股似的,最後證實只是感冒時,還讓急診室的醫生護士笑話了。
他終於放棄掙扎,放任自己去愛一個他不想要愛上的女人。
這個笨蛋蠶食了他的冷漠,他終於回應了她的熱情,認真地與一個女人交往,甚至讓她完全進駐他的生活。從醫院回來,他就把她的小屋子退了,再也不准她一個人住,怕哪天她死在裡面沒人知道。就這樣,她住進了他的房子,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女友。
在他的心中,早已認定了這女人,即使有那麼多不同,他也努力在適應,調整出彼此都能快樂的相處方式。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歡樂與火藥味兼具,就是不無聊。也以為兩個人會就這麼交往下去。
誰想到半年後,她只扔下一句「我配不上你」,當作感情的句點,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