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誰的話?」他低下頭問。
她搖了搖頭。「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居然蠢到寧願相信別人。你說得對,我真是個天生的笨蛋……」
雖然她老早知道自己做錯了選擇,但卻不曾像這一刻這樣清楚地發現到過去的盲點跟錯誤。
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整個疲倦感都襲了上來。她靠著他滑坐在床上,看起來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她的神情讓他不安。
他明明對她生氣,想要傷害她,一如她曾經傷害他一樣。但是看到她這樣,他卻怎樣也舒服不起來。
只要遇上這女人,他簡直就是自作孽。
聰明的話他就該轉身離開,用力將彼此斷得乾淨俐落。但他居然扶她躺下,用他們重逢以來不曾有過的輕柔聲音說:「妳休息吧!現在不適合談這個一一」
她在病床上躺下,抬頭看他,眼裡是那種幾乎絕望的神色。「看到我就讓你痛苦嗎?如果我讓你這麼痛苦,那麼……」
他說他那時候愛她。
她想到了這裡就知道,對於這段感情的結束方式,他所承受的痛苦肯定比她原先想的都來得深。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很殘忍。她不禁猶豫了。
如果她讓他如此痛苦,那麼她該繼續這樣成為他的負擔嗎?她明知道骨子裡他還是一個善良的人,她生病了,他會照顧她。可是,這樣對他公平嗎?
如果她愛他,是不是應該減少他的痛苦呢?
「我現在不想下任何的結論。」他臉色沉重地低頭看著她。「在妳住在我家的這段時間,我會試著不對妳發脾氣,然後等到適當的時候,我們再來討論其他的事情,包括孩子。」
他知道他還無法放開過去,無法完全釋鑲。但他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就這樣斬斷彼此之間的一切聯繫。
他需要時間思考清楚。
「你是說……就像朋友那樣相處?」她的心中緩緩燃起一抹希望。
無論如何,只要還有機會,她都會很感恩的。
「對,就像朋友一樣。我們是成年人,至少可以做到這一點。」他說著。
「我想我可以。」當他的朋友,當他的情人,或是當他的愛人,她都可以。只要能再跟他相處,不用忍受分離的苦,相思的煎熬,朋友就朋友。
如果她當初能夠融化他的冷漠,得到他的愛,那麼眼前她就還有一次機會。她會忍受他的冷漠與憤怒,總有一天他會軟化的。那麼她就有機會再度贏得他的愛。
愛,既然發生過,沒道理這次不行。她要有信心才對。
「那就這樣說定,等醫生說妳可以出院,我就來接妳。」他有點尷尬地說。
「好。」她非常乖巧、非常配合地答應了。
*** *** ***
姚醒芽的乖巧維持不到二十四小時,當醫生跟聶承霈都不肯答應她隔天出院時,她就像只被困在籠子裡面的小動物,成天想咬靠近她的飼主。
由於她已經把看護辭退了,聶承霈不得不把病房當作辦公室,親自來監視這個坐病房牢的女人,以免她真的到處趴趴走,再把自己弄得更嚴重。
「承霈?」她穿著拖鞋,躡手躡腳地走到他附近,用一種氣音喊他。
喊人不外乎是希望對方回應,但這次姚醒芽可不希望他聽到,她只是稍微測試一下。
見他沒有反應,雙手繼續在電腦鍵盤上飛舞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然後她放輕腳步,緩緩、緩緩地朝門口移動……
「一個小時內已經上過兩次廁所了,別跟我說妳膀胱無力。」他的聲音像把飛刀,帶著涼意朝她後腦掃來。
「啊!」姚醒芽懊惱地跺了下酈,卻因為牽動饒口而哀叫出聲。「啊啊啊……我痛……」
「妳怎麼那樣魯莽?很痛嗎?」一個箭步過來,聶承霈拉住她躁動的身子。
「還……還好。」她苦著一張臉說。「我只是想去福利社逛逛,為什麼不行?我覺得自己已經壯得像頭……」
「妳除了蠢得像頭豬之外,還能當什麼動物?」他橫她一眼。「多休息兩天會怎樣嗎?最起碼妳也好好安分個半天,下午就要出院了還……」
「下午?真的嗎?可以出院了嗎?我都快要發霉了。」她興奮地打斷他的話,拉住他衣服,要不是他及時按住她,恐怕她還想跳起來歡呼。
「拜託!」他受不了地看著她。「妳再跳跳看,說不定傷口裂開,那我就省得幫妳辦出院又再來掛急診。」
「啊,我只是很高興嘛!」她下好意思地吐吐舌頭。「下午是吧?那我先來收行李。」
「妳……」他原本想反對,後來還是算了。「妳給我安分一點,等醫生來巡診過,答應能出院再說不遲。所以妳還有好幾個小時,要妳不惹麻煩是困難了點,但是麻煩妳克制一下。」想到自己剛剛過分緊張的表現,他的語氣忍不住又冷了起來。
不過跟讓她到處亂晃比起來,他還是寧可她在他眼前晃。
她也不想想,他是因為不想在她生病時跟她算帳,不然態度肯定再差上幾分。
轉身坐回電腦前面,他繼續跟未完成的工作奮戰。而醒芽也因為知道他的情緒又變糟了,人安分了許多,不想還沒出院又跟他弄得很不愉快。
不過安分了幾個小時,等吃過午餐後,她就頻頻走去門口,檢查看看醫生來巡房了沒。明明走路就還很緩慢,身體並未完全復原,但她就愛這樣來來去去。
「妳就不能看看書什麼的嗎?」他依然坐在電腦前,聲音平得像在跟無關的人說話。
「我帶來的書都看完了。」她定到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下。「承霈,我好想吃臭豆腐,等一下回家的路上,我們去買好不好?」與其看他這樣不冷不熱,她還寧願他發脾氣。
「臭豆腐?」他愣了一下。「油炸的,太刺激了,不適合病人吃。」
「可是我已經好很多了啊!」她就知道他會反對,奇怪的是她覺得更想吃了。簡直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執念。「好不好?不然我只吃一點就好,你讓我嘗一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