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正沖咖啡的時候,門鈴突然間狂鳴起來,依嬋手一抖,差點摔掉手裡的水壺。
她移動著僵直的雙腳走向客廳。
可是若若已開門了,她聽到希磊在說話:
「若若,以後要等媽媽開門,下要這樣亂把門打開,如果壞人跑進來,就完蛋了。」
若若沒有回答,她可以想像得到他正張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希磊。
她走進客廳,看見希磊正蹲在若若的身前,手裡拿著一包禮物。
「這是給你的,打開來看看。」
若若遲疑的接過來,他一直不耐煩的等著希磊來,現在他出現了,若若反而傻楞楞的直瞪著他,沒有剛才的雀躍,希磊對他而言畢竟太陌生了。
希磊察覺她的出現,他抬頭望著她,眼裡有一堆疑問,依嬋知道他要問什麼,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若若已打開他的禮物,是一輛電動玩具飛機。
他高興的叫起來,「好漂亮,我喜歡。」
「不說謝謝?」他父親逗他。
「謝謝爸……」若若吶吶的叫不下去。
「爸爸,」希磊鼓勵他,「我回來了,不叫聲爸爸?」
「爸爸!」若若兩眼紅紅的,沒有了羞怯,雙手攬注他父親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若若,我的孩子。」希磊一把抱起若若,緊緊擁住他。
「爸爸,你再也不離開我了吧?」
「再也不離開。」希磊的聲音不平。
依嬋含著淚看著他們父子相擁,肝腸欲斷,是她的自私、她的懷恨把他們父子分離了五年。希磊的眼裡似乎也閃著淚光。
她悄悄退回廚房,讓他們父子再相處一會兒。在廚房裡,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如泉湧下,她失聲痛哭。
十計鍾後,她擦乾了淚水,深吸一口氣,心中顫抖著把咖啡端出去。
他們父子已坐在沙發上,若若正愛不釋手的把玩著他的玩具飛機,希磊溫柔的看著他,他的臉在這刻是多麼柔和、英俊而吸引人,這是六年前她曾愛過的畢希磊。
依嬋輕輕走到他們身旁,把咖啡放在沙發旁的小桌上,然後坐在他們的對面。
希磊看到她,臉色卻不似看著若若的溫柔,而是一片冰冷。
「咖啡?」她問。
「不加糖。」
「抱歉,我已加好糖,整壺都是甜的。」
「隨便,我一樣可以喝。」
依嬋端著杯子,心神不定,想到外人這時候看他們如同一家人團圓和樂融融.晚上圍坐一屋的溫暖,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一種狂笑亂舞的衝動。她很快壓抑那種感覺,不然希磊一定以為她發瘋了。
把杯子放下,她清了清喉嚨。
「若若,你睡覺的時間到了。」
「不要嘛,媽媽,我要陪陪爸爸。」
「若若,聽話,跟媽媽去睡覺,爸爸明天再來看你。」希磊堅決的說,若若不再堅決,乖乖的跟著依嬋。
依嬋蹙著雙眉,希磊好像一下子操縱了他們的一切,那是父親的權威,若若都聽他的,她不喜歡這種處境。
她費了不少時間才把若若哄睡。當她出來時,希磊已脫掉他的外套,敞開著襯衫上兩粒的鈕扣,雙腳伸直,頭往後枕著靠墊,很舒服的坐著。
突然間她的心跳急促起來,心神紛亂得令也莫名其妙,內心彷彿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困擾著她。
「時間不早了,你要談什麼?」她坐在沙發上,開門見山的問。
他坐直身子,冷冷的盯著她。
「我要若若。」
「沒有這麼容易。」她尖聲的說;「我含辛忍辱生下他、扶養他,你不能一來就要帶走他,你沒有個權利。」
「你不要忘記我是他父親,這些年來你使我喪夫了看他從嬰孩成長的機會,我不願意以後連看他長大成人的機會都沒有。」
依嬋深吸了口氣,平息內心的煩亂。
「你想怎麼樣?」
「你說呢?」
他在跟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我有一個辦法。」依嬋說出剛才想出來的權宜之計。
這是最好的辦法,他應該會答應。
然而——
「不行!」希磊一口否定,依嬋心沉下去,「我不要一個月只見他幾次,我要每天都能見到他。」
「這樣恕我無能為力,」她挺直了背脊,「你走吧!」
「你怎麼向若若解釋?」他嘲諷的笑說。
「這是我的事。」
「依嬋,我不會放棄他,我再說一遍——我要他每天都在我的身邊!」
「那我們只好對簿公堂,我絕不會讓你帶走若若。」
「你有什麼能力跟我打官司?」他不止是在諷刺她,他在取笑,他輕鬆的交叉著腿,似乎認定打官司的話,他一定會贏!
「我會用盡我的最後一分錢跟你周旋到底。」
「哈!依嬋,你太小看我的勢力了,在經濟上你是無法跟我鬥,等到你打完官司,就算你爭取到若若,你會窮得連給他一杯清水都付不起!你願意他跟著你受苦?並且,一個明智的法官,不會把撫養權給一個經濟能力差的母親而不給能供養給孩子一切榮華富貴的父親!」
依嬋臉色灰敗,她不能否認他說的話沒有道理。四年前她窮途末路的情況又浮現在她腦海裡,不由雙手痙攣了一下,她絕不能再讓若若受一點苦!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打官司。」他說,嘴角微翹,含著嘲弄。
她心口一鬆,又一沉,他到底想怎樣?他不放棄又極力不爭取?
她深鎖著眉。
「這件事怎樣解決?你又不同意我的辦法。」
「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說,愈來愈輕鬆,像似已把她擺在他的爪下。
她疑惑的看著他,他卻不繼續說下去,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根香煙,點燃了,吞雲吐霧般抽著。
她沉不往氣了,正想開口詢問,他說:「你跟若若隨我回台灣,住在我家裡。」
「什麼?」她的耳朵有毛病了。
「你聽得很清楚。」他輕鬆的說,不為她的驚駭所動。
「我以什麼身份住在你家裡?」她問,也驚奇自己在震動之下如此平靜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