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一個個托了這麼大個缽,活像是在朝山進香似的。」胡蝶本是小孩子心性,方纔還怒氣衝天,可這會兒一看到這般好玩的事情.就把前面的氣全忘了,心思都給眼前這些人的樣子給吸引住。
「不、不,胡姑娘——」一個年約十二、三歲距離胡蝶最近的男孩結結巴巴的說了老半天,可就是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你若不會說由我來說!」另一個人等得不耐煩了爭著開口。
胡蝶揮揮手,像是趕蚊子似的,「誰說都好,有話就快說,到底是什麼事?」這些人也看得出胡蝶的不耐煩,連忙異口同聲的說:「只是想請姑娘指數一下我們的手藝。」
「我?」胡蝶皺起眉頭,開始打量這些捧著自己料理、一臉期盼的看著她的人,才一眼,她便多少明白這些人的身份。
如果她猜得沒有錯,這些人應該是百味軒廚房裡的學徒。
「請姑娘不吝指教。」所有的人又是異口同聲道。
胡蝶抿嘴輕笑,「你們怎麼會找上我呢?你們就這麼相信我的手藝?」
「胡姑娘!你別再自謙了,你養的猴子都能打敗膳鬼,你的手藝定是我們望其項背、望塵莫及的。」
這話一說完所有的人又整齊畫一的點頭。
「是嗎?」胡蝶笑笑「你們說是就是吧!」
「這當然是的,胡姑娘你嘗嘗我這道蒜燒豬吧!」一個男人搶先一步把他的盤子擠到胡蝶的面前。
胡蝶微皺眉頭,「你們不會要我一道道的試吃你們的菜吧?就算我每一道只吃一口,就可以教我飽上三年,而且,一大清早的教人怎麼吃得下這些油膩的菜色?光這一點你們的菜就不合格。」
她話才說出口所有的人都垮下臉,各個面有菜色。
「蝶兒,你該體諒一下這些人,他們一定花了許多心思,才做好他們拿手的菜色。」莊曉夢好言勸道。
他遠遠的就看見一群人圍著胡蝶這一走近,才明白發生什麼事。他明白學徒們求知的心理,是以忍不住為他們說幾句好話。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可把胡蝶的新仇舊想全說上心頭,讓她原本乍見他的喜悅一下子化為烏有。
「你怎麼什麼人都體諒!就是不體諒我?」她沒好氣的說。
明明知道自己是遷怒可她就是忍不下這一口氣。他是對她很好沒錯.可他對每個人都一樣的好,好到令她看了、心頭很不舒坦。
她討厭他那好到快要變爛的濫好人性子,人家說什麼就連回個嘴也不會,活該被人欺負到死。
「蝶兒,你還生氣嗎?」莊曉夢輕喟一聲。他想念她臉上那如三月春陽般的絢麗笑容,不喜歡這陰鬱如烏雲不散的聚在她的眉間。
「你管我氣不氣,我氣死了你不是更高興?」胡蝶揚起下巴冷哼道。
「蝶兒你怎麼這麼說?」莊曉夢不捨的伸出手。
胡蝶卻一點也不領情的一把揮開。
「要我怎麼說?」她賭氣道:「好!你體諒人是不是?那你去給他們指教啊!反正你怎麼說也是百味軒的主兒,這事本就是你該做的,不是嗎?」
「這——」莊曉夢遲疑了一會兒,說真的他對吃東西的興趣根本不大。他看著胡蝶倔強的臉暗暗的歎一口氣,只希望她別再生氣就好。
「如果你真這麼不喜歡這事就找來做好了。」他好聲好氣的說。
可莊曉生這一番的委曲求全非但沒有讓胡蝶消氣,反倒讓她整個人跳起來。
一路上,胡蝶已看出他並不太喜歡用膳,若不是為了維持必要的活動力,他說不得連用餐這件事部省下來呢!
他明明就不想接下品嚐味道的事,幹嘛不大聲的說出來?
他有必要為了一群陌生人這樣委屈他自己嗎?
她沒好氣的指著莊曉夢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個黃豆做成的腦,蒜燒豬是最適合你去試吃的東西了!我希望你最好吃到瀉肚子,瀉得頭暈目眩、瀉得四肢無力,最好是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說完,她理也不理他地轉身就走。
「死豬頭、臭豬頭就不會追過來呀!」
胡蝶沒好氣的拿著石子一顆顆往池子裡頭丟,其實,她倒不是真那麼生莊曉夢的氣,她也明白那是他的性子,怎麼也改不了的。只是一想到他對每個人都這麼溫和體貼,她心底總有那麼幾分不舒坦。
她不是一個小氣的姑娘,雖然從小所有的人都寵著她、護著她,可是她也從沒有獨佔別人的寵愛的想法,可為什麼對上那豆腐腦的莊曉夢,她總希望他會多寵著自己幾分?
「還在生氣?」
莊曉夢的聲音由她的身後傳來。
胡蝶撇撇嘴輕掃了他一眼。「氣死了!」便把眼神自他的身上移開,就是不看他。
他輕移身形,驀地來到她的面前不死心的追著她故意閃躲的眼神。
「怎麼樣你才下生氣?」他低聲問。亟欲找回她那盈盈笑顏和靈動神采。
胡蝶伸手指著眼前偌大的蓮池,刁蠻的找碴。「你跳到湖中沉了、不見了,我看不到自然就不氣了。」
她明白自己是小孩子氣,可她就是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他那太便宜他了。
「這樣你就真的不生氣了?」他順了順她臉上的髮絲。
「那當然是——」
胡蝶順口的話還沒說完『撲通』的落水聲突地響起。
她心下一驚,猛地抬頭,身邊哪還有莊曉夢的影子?她看著池中泛起的偌大漣漪,不由自覺的瞪大眼睛。
「喂!別玩了,你快出來這一點也不好玩。」胡蝶嘟起嘴巴叫著。
她心想沒有人會這麼笨的,他大概是躲起來嚇她罷了!
「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走了喲!」她作勢要走的模樣a
她原以為莊曉夢會出現,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的影子。
「我真的要走了喔!」她放大音量再說一次怕他躲得太遠沒聽見。
四周卻仍是一片靜寂,好似天地之間只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