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四周,入眼皆是黃沙,連草木都不生一株,哪來的水呢?唯今之計,就只有帶著丹霧從另一邊較多著力點的山璧,施以輕功而上,可是,丹霧能等那麼久嗎?
懷中的丹霧因為口渴而不停的掙扎著,在這種情況下,想帶著她攀山璧又不傷到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水……水……」丹霧的聲音乾啞得像是沙中的風。
她突然睜開了眼睛,但是,她的眼神渙散,連一點焦距也沒有。看來,她身上的高熱已經完全控制了她的心靈。
玄如塵輕輕的按住丹霧,臉上不覺的柔和起來。他握著寒水劍的右手輕輕一動,劍影一閃,他的左手腕立刻多了一道傷口。
「乖!別亂動,你會傷到自己的。」
玄如塵用像是哄小孩的口氣輕輕對丹霧說,然後溫柔的挑開丹霧臉上因為汗濕而沾在頰上的髮絲。
「渴……」丹霧只是不住的囈語著。
「我知道。」
玄如塵將他淌著血的左手手腕,輕輕的靠在丹霧的唇邊……
※ ※ ※
「發生什麼事了?」
嚴正祺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玄如塵的消息,於是親自走了一趟斷水崖。結果,除了一地的亂石和不知是何人的血之外,他什麼東西也沒有找到,不得已,他只好乘乘的回他的巡按府邸,做天下最笨,也是最無聊,但卻也是唯一的方法……等!
在入夜時分,他總算等到來去總是無聲無息的玄如塵。不過,令他吃驚的卻是玄如塵蒼白的臉色,和他懷中像是身受重傷的丹霧。
「你受傷了?」他疑惑的看著玄如塵身上襤褸衣衫上的斑斑血跡,和略嫌蒼白的臉色,他直覺認為玄如塵受傷了。
「我沒事,這是丹霧的血。」玄如塵搖搖頭,然後看了嚴正祺一眼。
嚴正祺明白玄如塵的意思,他拉鈴喚了幾個下人過來,並對他們交代:「準備兩間上房,並去請大夫過來;還有,交代廚房備些餐點。」
「一間房即可。」玄如塵出聲說。
嚴正祺驚異的看了玄如塵一眼,「這孤男寡女,似乎有違禮教……」他的話突然斷掉,因為玄如塵只是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自討沒趣。
「我還有事要辦,現在丹霧這個樣子,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她一下。」
「當然沒問題。」
玄如塵的話讓嚴正祺面有慚色,他先前的話聽起來像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這一次他回答得很迅速。
若是尋常時,他對男女共不共一室可是一點意見也沒有;可是,不知怎麼的,玄如塵懷中的那個小女孩,就是能牽能他的保護念頭。
「謝謝!」
玄如塵輕輕的向嚴正祺道謝,然後將眼光調回他懷中依然沉睡的女孩身上,一臉的冷漠在霎時化成柔情,然後跟著在一旁等待的下人舉步向為丹霧準備好的房間。
嚴正祺被玄如塵這突如其來的道謝給嚇了一跳,硬是呆愣在當場。因為玄如塵一向不求人,更別說向人道謝了,而他竟然肯為了他懷中的女孩向他道謝,看來,這冷血鬼面的血可一點也不冷。
他對這項發現微笑的搖搖頭。他一直很欣賞玄如塵,可是,他也覺得玄如塵孤獨得沒有一點人氣,若能有一個女孩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對他來說可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現在就多了些人味,不是嗎?
說不定他還是玄如塵這個人稱「冷血鬼面」的男人,多年來第一個道謝的人,真是太榮幸!
「大人,什麼事值得您這麼高興?」立在一旁的管事,不明白為何嚴正祺的臉上一下子從震驚轉成為滿臉笑意,連忙出口問。
嚴正祺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大廳。
咦?玄如塵的人呢?怎麼只剩下他和管事?他本來還想非常客氣的告訴玄如塵「不客氣」呢!
「那個人早就抱著那個受傷的姑娘,跟阿福到我們準備好的房間去了,大人,您沒看到嗎?」
那個管事是一臉恭敬的回答,但是,他臉上的疑問是那麼的明顯,因為很少看見嚴正祺表現得這麼失常。
這下子,嚴正祺的臉倒是熱燙了起來,他清了清喉嚨說:「我怎麼會沒看到,我只是在試試你的反應罷了。」
說完,他連忙轉身朝替丹霧準備好的房間而去,讓大廳中的管事還一臉的迷惑,這檔子跟反應又扯上什麼關係?
「不愧是當官的,說的話可不是我們一般人能明白其中奧妙的。」管事最後下了這麼一個結論。
※ ※ ※
玄如塵輕輕的讓丹霧趴臥在床上,小心的不碰著她背上的傷口。他回頭本想向帶他進來的人致謝,但是,那個人只是看他一眼,就驚慌的轉身跑走了。
這時,玄如塵才想起來,剛剛他不想碰著丹霧的傷口,為了方便,就順手解下了頭上的斗笠,當然也露出了他恐怖的臉,難怪會把那個人嚇成這個樣子。
他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後將手伸到丹霧的臉蛋,光滑、細緻……和他的完全不同。如果他的臉不是……
玄如塵猛地甩去腦海中突然跳出的想法。他變得貪心了,他在想什麼呢?雖然他身上沒有了天煞星印記,但是,他還是他,那個人人聞而懼之的「冷血鬼面」啊!
丹霧這個善良又美麗,卻也傻得令人心痛的姑娘,她適合一個比他好太多的男人;一個能讓她在光明下生活,而不是被人指指點點且讓人覺得恐懼的男人。
為什麼這樣的想法會帶給他這麼深的心痛?為什麼想到她會把無邪笑容給另一個人時,會令他有種控制不了的瘋狂衝動?
他變得貪心了!他從她身上拿走的東西還不夠多嗎?
玄如塵無聲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將唇貼上丹霧的臉頰,來回輕輕的摩擦著,就讓她身上的香氣盈滿她的呼吸,靜靜的感覺這一份偷來的片刻溫存吧!
「作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