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門前新娘出現,她似一團亮光,皎潔的容顏在這個雨天早上照耀了整個大廳。
她的微笑安詳秀麗,她挽著他兄弟的手臂,隨著琴聲,走到王子覺身邊。
警長點點頭,「他倆十分相配。」
松山發呆,只有那纖細的身形告訴他,新娘是深恕之。
她穿著一襲貼身軟紗衣,頭上罩著小小面紗,似仙子一般,她的兄弟謹慎地把她的手交給王子覺。
牧師行禮,講出簡單誓詞。
他倆在證書上簽名。
警長上前恭喜。
恕之笑說:「多謝兩位觀禮。」
王子覺問客人:「恕之是否世上最美新娘?」
警長答:「肯定是。」
他並沒有忘記執行任務。
他輕輕問新娘兄弟:「各位今晨一直在這間屋裡?」
深忍之笑答:「我一直睡到九點,由新娘拉我下床。」
「他們打算去何處蜜月?」
「還未決定,子覺不適合遠行。」
警長抬頭,看到平律師把松山拉到一邊,詳細交談「。
然後,松山低下頭,對警長說:「我們走吧。」
警長意外,這是怎麼一回事,松山像是洩了氣。
他們坐警車離去:
「婚禮簡單聖潔。」
松山不出聲。
警長送他到門口,「貞嫂回家時,同我說一聲。」
松山應一聲。
剛才,平律師告訴他,東部華園市有一間咖啡店出售,請他過去看看,如有意思,她可代為接洽。
華園市離他們子女近,本來,兩夫妻可以立即動身前往東部,可是貞嫂偏偏要節外生枝。
客人走了,王子覺問平律師,「警長有什麼事?」
平律師答:「他說松山以為貞嫂來了此地。」
「何用驚動派出所?」
「在這小鎮上,每個人都是朋友。」
安醫生走近,「子覺可望完全復元,雙喜臨門。」
他們享用茶點,安醫生這時與王子覺走進書房,關上門。
開門出來時,王子覺雙眼與鼻尖都有點紅,他一聲不響,過去握緊新娘的手。
平律師走過去,低聲對醫生說:「告訴他了?」
「他倆已是夫妻,他娶她,並非為著她救他一命。」
「君子成人之美。」
平律師點頭,「他倆彷彿注定要在一起。」
這時,恕之切了一小塊蛋糕,送到王子覺口中。
平律師旁觀者清,她認為這是真情,並非假意。
王子覺轉過頭來說:「小鎮沉悶,我與恕之打算離開此地,到城裡居住。」
安醫生說:「春季再說。」
恕之抬起頭,「忍之呢,他在什麼地方?」
僕人輕輕回答:「深先生回到客舍,正在摔東西。」
恕之一怔,沒有反應。
王子覺問妻子:「可要問他為何發脾氣?」
恕之緩緩說:「還不是喝多了,酒醒便沒事。」
王子覺說:「忍之應該少喝一點。」
平律師不好理他們家事,「我告辭了。」
安醫生連忙追上去:「我送你平。」
「我自己有車。」
「那麼你送我,平靜,給我一個機會。」
他們走出門口。
恕之笑出聲來,「他倆若可以成為一對,那該多好。」
「平律師嫌安醫生老相。」
「平律師不是那樣膚淺的人。」
王子覺笑著撫頭,「幸虧我的頭髮漸漸長回來了。」
恕之看著他,「我可不重視那些。」
他倆穿著結婚衣服並排坐在一起,像結婚蛋糕上裝飾用的那對小小人形,恕之握著王子覺雙手,從此她有一個家了。
她輕輕說:「子覺,其實,你不認識我。」
她把臉靠在他肩膀上,他雖瘦小,但是她覺得他可以保護她。
王子覺看著她,「剛相反,我對你有深切認識。」
恕之不安,「我想向你解釋。」
「不用多說。」
「我有些過去,可能會給你惹若干麻煩。」
王子覺笑,「應在婚前告訴我。」
「我知道,」恕之吁出一口氣,「可是--」
「噓,恕之,不要解釋,你的事即我的事,你若像我在鬼門關打轉兩年,你也會覺得世上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倆肩靠肩那樣坐著低談。
僕人進來,微笑著替他們添茶,又輕輕走出去。
恕之忍不住飲泣。
三天之後,松山向警署報案:人口失蹤,他妻子一去不返,並沒有回家,她的銀行存摺、旅行證件、衣物全部留在家裡。
警方幫松山發出尋人啟事,他再三到迷失湖那個公路出口去尋人,徘徊又徘徊,始終找不到蛛絲馬跡。
警長說:「松山,水溫再回暖一兩度,潛水人員會到湖裡打撈。」
松山變色,垂頭不語。
「貞嫂可有親戚,是否為著賭氣回轉娘家?」
松山搖頭歎氣。
不知怎地,他沒有把特別刑警調查深氏兄妹的事說出來。
警長說:「我若不是認識你一輩子,松山,我第一個懷疑的人是你,據警方統計,百分之七十五女性遇害者認識兇手。」
松山把王子覺付出的支票存入銀行,把松鼠餐車交回平律師,打算沉默地離開松鼠鎮。
他沒有任何證據指控任何人,在小鎮上住了幾十年,這是他唯一可以到城裡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他不願失去那筆補償金。
現在,他可以住到子女身邊,試圖親近他們,他若是樂意付出的話,他們大抵不會討厭他,想到這裡,松山悲哀落淚。
松山離去的第二天,就有工人開來一輛推土機,把舊穀倉剷平,接著,又推倒了餐車,從前的松鼠咖啡店,已變成一個空置地盤。
第六章
這幾天,恕之比往日更加沉默,僕人只見她獨自坐在窗前,看向窗外,動也不動,像具瓷像,只有王子覺走近她身邊,她才會抬起頭握住他的手。
下午,王子覺在書房見客人,恕之坐在窗前,忽然入夢。
她看到一個灰色人形,恕之走近,那人是貞嫂,恕之輕輕說:「我知道你遲早會來,你要的,王子覺已經付給松叔,快快離去,莫再多事。」
貞嫂指著她說:「你騙人,我知道你做過什麼,你傷天害理,你詐騙行竊,你做過什麼,我全都知道,我要揭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