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佟老闆……讓我覺得不舒服。」凌霄仰首飲下一杯,回想起佟老闆那雙清澈、透著冰涼的眼瞳。
「不舒服?去!佟老闆眉是眉、眼是眼,那相貌長得多好看,我說,你該不是嫉妒佟老闆長得比你還俊,所以心裡不舒服吧?」李天祿忍不住開口抱怨,居然為了長相問題拒絕了貴客,這傢伙真是犯毛病!
「或許就是長得太好了,所以讓人覺得不舒服。」男生女相,臉孔過分細緻美麗,俊得讓人覺得不吉祥。
「哎!算我目光不如你這位畫師銳利,總是扯得出旁人聽不懂的理由。」李天祿揮揮手,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免得自己將畫像偷偷送人這件事說溜了嘴。「先不提這事,那夢姬這件事你打算怎麼向我解釋?啊!迎春閣的夢姬,全京城最美的花魁在你畫室裡,你怎麼不派人知會我一聲,不夠朋友!」
「她來找我作畫,通知你做什麼?」凌霄笑了笑。「真想見她就去迎春閣。」
「算了,好端端幹嘛捲入禮親王和左大臣之間的角力,我可沒這麼蠢!」李天祿擺擺手,忽然壓低聲音,語氣曖曖昧昧地問道:「對了,全京城最美麗的一朵牡丹花,和其他女人比起來是不是很不一樣?」
眾所皆知,凌霄擁有第一畫師這個美譽,但他還有另外一個不公開的名號,叫「第一風流畫師」。
這外號源自於凌霄為女子作畫時,都會與對方單獨關在畫室裡好幾天,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凌霄也不是柳下惠,往往能成就一樁短暫的露水姻緣。
當然,這些風流韻事並非是凌霄自己強求,多半都是姑娘們自己心甘情願的,一來他人長得俊、長得體面,二來根據被他畫過的女子們表示,一旦和凌畫師有了親密的肢體纏綿後,他更能精準地描繪出每個女子特有的風情和美麗,久而久之,第一風流畫師這個稱呼就慢慢傳了出來……
「沒什麼不同,就是一個女人。」凌霄坦白說出自己的感覺。
「你在說笑吧!」李天祿死也不願相信。「我們在說的是夢姬耶!那個砸了千金萬金都未必能見上一面的夢姬!你居然說她和其他女人沒什麼不同?」
「確實沒什麼不同,我為什麼要騙你?」凌霄反而奇怪地挑高一道眉。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如此,女人找他畫圖、他畫女人,女人主動獻身、他不拒絕,畫好圖像後就斷了來往,就像作夢一樣,人醒了、一切就結束了。
李天祿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最後確定了凌霄果然是個怪人,他搖搖頭,伸手為兩人各斟了一杯酒,再次轉了話題道:「對了,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人托我帶個訊、希望你能為她畫張像。」
現下的龍碧皇朝外無征戰、內無饑荒,正屬太平盛世,對人世風情、男女交際亦十分開放。雖然如此,但京城中具有身份地位、且尚未出閣的女子,心中多少有些顧忌,就算有心想找凌霄畫像,也不好意思直接到凌府、免得落人口實。因此她們只得透過關係,找人請凌霄過府作畫,事後的酬金雖然多了好幾倍,但至少保留了她們出嫁前的清譽。
「喔,這次是誰?」凌霄並無驚奇。過去幾年來,許多官家千金若是想找他畫像,都會透過李天祿來聯繫。
「魏大人的千金,你應該聽過魏大人的名號吧?雖說他的官位不大,不過他是撫台大人的妻舅,和恭親王還是八拜之交哩!還有還有……這對你也是一樁千載難逢的機會,那位魏大人寵自己的女兒簡直寵上了天,只要是她開口要求的,魏大人絕對不會拒絕。」李天祿十分認真地為他分析利害關係,雖說凌霄現在是知名的畫師,但若有機會和這些富貴人家攀上關係,才是生存的長久之計。「據我所知,那位魏小姐對你可是慕名已久,只要你能住進魏府,順利的——」
「行了。」凌霄淡淡打斷他。「你只需要告訴我地方,告訴我該畫誰,這樣就可以了。」
「凌霄,你這是怎麼了?」興高采烈的時候突然被打斷,這下連李天祿也覺得不對勁了。「以前我幫你介紹工作,你可不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你有野心,有幹勁,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我你不想畫圖,也不想接工作了。」
前幾天冷著一張臉趕走佟老闆,現在不過要他把握機會,看是不是能順利成為魏大人的女婿,他還是這副無所謂的模樣,真是急死人了。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凌霄搖搖頭,一時之間也說不清真正的感覺,最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放心,我會為魏府千金繪圖的,這次不會讓你為難的。」
「你真的沒事?」李天祿再次確認。「如果身體不舒服,你不如多休息幾天,魏府那件事我可以幫你延個幾天應該不是問題。」
「沒關係,我可以去。」
「好,那我明天下午再過來,親自帶你到魏府走一趟。」見凌霄似乎恢復了正常,李天祿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好,明天下午,有勞了。」凌霄舉起酒杯、敬了李天祿一杯。
「朋友一場,別客氣了,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再過來。」李天祿笑著飲下杯中酒,跟著起身拱手道別,踩著大步離去了。
等到李天祿的身影完全不見了,凌霄將目光調回庭院的水池邊,望著被晚風輕輕驚動的波光水影、望著水面上緩緩飄過的落葉,望著週遭一點一滴消失的景物,直到黑夜無聲地將他的身影完全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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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天祿於未時來訪,凌霄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袍,湛藍色為底、棗紅絲線繡的花紋,將他整個人襯得更為斯文俊雅、風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