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下意識地轉身,果然看到一名少女站在距離自己十步遠的距離,她身穿黃衫,身形纖細飄逸、就像是隨時都要被風捲走似的飄渺不定,但她一雙明亮的眼瞳卻十分堅定,正專注的、仰慕的、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他。
「你……」僅只是以目光接觸到少女的黑瞳,凌霄就覺得胸口一緊,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酸楚悸動……
應當是無憂無愁的花樣少女,但那張純真的臉龐上卻有不屬於她年紀的哀愁,應當是澄澈無瑕的眼瞳,裡面卻盈滿了情致纏綿的熱切。這少女,看似無邪,卻又隱藏著無窮的喜悅和憂愁。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也從來沒想過會在一名女子的臉上見到如此讓人迷惘、迷惑的神情,光是這樣注視他,就足以讓自己心動不已、激盪不已。
他不知道她是誰,但他知道自己想畫她——不!他一定要畫她!
「凌兄!」
突然,李天祿氣喘吁吁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打斷了凌霄心中乍見到少女的澎湃情緒,也讓他有機會平復自己亢奮的心情,他聞聲回頭,看到李天祿拿著畫大步走了回來。
「凌兄,快跟我來!我剛才聽說官差們都退了,路也已經通了,轎子還在前面等著呢!」李天祿高興地說出這個好消息。
「等等。」凌霄決定先認識方纔的少女,和她訂下作畫的時間再離開。「我先和這位姑娘——」
「姑娘?什麼姑娘?」李天祿四處張望,一臉茫然地反問。
「在我身後的姑娘……」凌霄重新轉過身,卻發現剛才那名黃衫少女早已經不見蹤影了,他蹙眉,因為她的離去而若有所失。「她剛剛明明就站在這裡。」
「別找了,姑娘家看到你,哪個不是害羞得躲起來了?」李天祿看了一眼天色,催促道:「魏府的姑娘才是你現在要專注的姑娘,走吧!我們已經遲了。」
凌霄不動,無法忘記那名少女帶給自己的震撼。他甚至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自己想畫她、畫出她獨一無二的神韻。
「凌大畫師,算我拜託你了,先跟我到魏府一趟,然後我再陪你回來慢慢找你說的那位姑娘好不好?」李天祿以為凌霄又改變了主意,不住哀號。
「算了,我們先去魏府吧!」凌霄再次以目光搜尋了一遍,確定那名黃衫少女已經不在附近了,他輕歎一口氣,不再堅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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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
魏延年,五品官,和元配育有兩子,五十歲那年納小妾,隔年為他生下一女,將此女視為珍寶,將魏府的南院整個空出,建樓閣、搭庭院、蓋池塘,挖空一切心思將她捧在手心疼愛著。
在濃密樹木環繞的華麗樓閣裡,凌霄和李天祿見到了南院的主人——年僅十六歲的魏府千金魏紫蘿。
「這位是魏府的千金,魏紫蘿姑娘。」李天祿主動為兩人介紹彼此的身份,李家和魏家原本就有往來,所以魏紫蘿才有機會透過自己找上凌霄。「紫蘿姑娘,這位就是你仰慕已久的京城第一畫師凌霄。」
「凌畫師,你好。」魏紫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就像一般十六歲的少女一樣,年輕、美麗,在面對自己心儀對象的時候,總是特別的害羞。
凌霄並沒有表示,事實上,他整個人的心思依舊留在市集上、那個擁有一雙澄澈卻憂愁眼瞳的黃衫少女身上。
如果自己當時有紙筆,就可以立刻畫下她……該怎麼畫下第一筆,才能捕捉住她眼底隱藏的憂鬱?他手上的筆該怎麼運勁,才能準確描繪出她那雙澄澈無瑕的眼瞳?
該死!剛見到她的那一剎那是如此驚心動魄,但此刻,他卻無法在腦海中重新拼湊她完整的影像。
這種感覺……難以形容,她在自己腦海中的影像明明如此清晰、卻又如此模糊,帶給了他震撼、想要畫她的衝動,但自己卻又沒把握能夠在畫紙上呈現她的神韻。這對凌霄來說,是從來不曾有的感覺!
凌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但他知道,這種融合了陌生、刺激、不確定的感覺已經徹底震住他了……
「凌霄!」直到有人拍上自己的肩頭,凌霄才猛然回神,他抬頭,看到了一臉尷尬的李天祿,還有坐在前方一臉委屈、泫然欲泣的少女。
「抱歉,我正在想事情。」凌霄拱手道歉。「請魏姑娘原諒。」
「這是魏紫蘿姑娘,拜託你暫時專心一下,一句話都不吭,弄得人家小姑娘心裡多難受。」李天祿低聲在凌霄旁邊重新介紹,確定剛才凌霄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急忙為他補充資訊。「魏姑娘正在問你,作畫期間是不是需要特別準備什麼東西呢!」
凌霄聞言,這才抬起頭,真正將目光移向坐在前面的魏紫蘿。彎彎的眉、大大的眼,挺俏的鼻,還有一張櫻桃小嘴,天真中透著幾分艷麗,僅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能畫她,就像是過去曾經畫過無數的女人一樣,只要拿起筆,就能順利將她的美麗完整地呈現在絹布上,一點也不難。
「不需要特別準備什麼,三天內我就能完成。」凌霄十分有把握地開口,事實上,他只想盡快完成這份工作,然後再去找市集上那名少女。
「三天?」魏紫蘿委屈地轉向李天祿,緊緊蹙起兩道彎眉。「李大哥,你難道忘記告訴凌畫師了嗎?我不只要畫一幅畫像,我想畫很多幅,這就是為什麼我特地請凌畫師來魏府的原因,為了避免他來回奔波,我早就在南院準備了一間客房給凌畫師,讓他在這裡安心住下,專心為我畫畫像。」
凌霄一愣,直覺地轉頭瞪了李天祿一眼。到府畫畫像可以,但他可沒興趣在這裡長住,當某個女人的專屬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