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口氣,「娘剛剛到處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又出了事,急得不得了,你也不希望她擔心吧!」
一面抽噎一面抹淚,過了好半天,碧落才找到聲音開口說話。「我、我得先找地方換套乾淨的衣裳才行……不然、不然娘會以為我、我又掉進水裡……這樣會嚇死她的。」
聽她這麼說,琉離對她出現的詭異方式完全釋懷,再也沒有猜疑,一個能如此替別人設想的姑娘,又怎麼會害人呢!
「嗯,那就走吧!」
*** *** ***
羿日傍晚……
「娘,那我走了,你自己要保重身體。」
翻身跨坐在馬背上,琉離再三叮囑,說話的當口,眼神不自覺的瞟向佇立在盧大娘身旁的碧落,見她撇開秀顏,看也不看他,似乎還在生氣,他想說些什麼,最後又吞了回去。
盧大娘一臉笑呵呵,「有碧兒在,你不要擔心我,倒是你自己,刀劍無眼,可得千萬小心。」
「是,娘。」他神色一整,再轉向小丫頭。「春兒,好好照顧大娘。」
她馬上點頭如搗蒜。「大人,我會的。」
臨走之前,琉離再朝碧落覷了一眼,終究沒再說什麼,右腿朝馬腹一踢,策馬離去。
聽到馬蹄聲漸行漸遠,碧落這才悶悶的將目光投向坐在馬背上的男子,雖然氣他壞了自己的好事,讓她回不了家,可是當他真的走了,又有一種落寞不捨的感覺……碧落已經分不清這種感覺是來自真實的自己,還是碧兒?
「你跟琉離吵架了?」盧大娘似乎也看出什麼了。
碧落一臉倔強。「沒有。」
「還說沒有,娘是過來人,看得多了,你嘴巴上不說,表情可騙不了人,琉離也一樣,自從碧兒死了之後,不是沒有人幫他作過媒,可是他都毫不動心,碧兒雖然是我的女兒,可是我並不希望琉離為了遵守對碧兒的承諾而終生不娶。」她是打從心底想撮合這兩個年輕人。
「琉離雖然很努力的掩飾,卻瞞不過我這雙老眼,除了碧兒之外,你是他第一個關心的姑娘。」
「娘,你真的誤會了。」碧落悶悶的說。
盧大娘輕笑一下,「好,就算是娘誤會好了,不過緣分就是這麼回事,該是你的就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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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宿城 王宮
「……這次大軍能夠收服蟊、奭二族,可是天大的喜事,臣等恭喜王上、賀喜王上。」丞相特地邀集文武大臣齊聚在大殿之上,手中的玉笏版遮掩了他詭詐的笑意,口中滔滔不絕的說著逢迎之詞。「這乃是王上洪福齊天,也是天帝賜予的最高榮耀。」
「恭喜王上!賀喜王上!」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滿朝文武跪了一地,讓端坐在龍椅上的白帝好不得意,輕佻自大的俊臉上佈滿驕傲之色,滿意的打量跪拜的臣子。
這麼一來,還有誰敢說他不是真命天子,就連天帝都站在他這一邊,讓他打了這場勝仗,這就可以證明他就是白帝,這張龍椅原本就該屬於他的,沒有人可以從他手中搶走。
白帝仰頭大笑,這才抬起右手。「哈哈……眾卿平身吧!朕的大軍可是天下第一,再頑強的敵人也得俯首稱臣。」
「王上說得極是。」文武百官無一不附和他的話。
這時,約莫四十出頭的御史大夫上前一步,「臣啟王上,微臣還有一事稟奏,這次能讓蟊、奭二族歸順朝廷,最大的功臣並不是撫遠大將軍劉坼,而是一名校尉,這名校尉還是被喻為霝國第一星象家軒轅朔的養子。」
他一臉茫然,看來連「軒轅朔」的名號都還是頭一遭聽說。
「那又如何呢?」
不待御史大夫說明,年近花甲之年的太尉忿忿不平的舉起玉笏版上奏。「啟奏王上,即便此人真是軒轅朔的養子,他卻在陣前斬殺將領,以下犯上,非同小可,此人千萬留不得。」
「有這等事?」白帝的反應只是挑了下眉,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只不過是死了個將軍,只要能打贏這場仗就好了。
大尉又繼續稟告。「是的,王上,如今此人已經在殿外候傳,臣請王上賜他死罪,以儆傚尤。」
白帝支著下顎,對下面的問題比較有興趣。「他為什麼要殺劉坼?」
「根據微臣調查,這名校尉數次當面指責劉坼的不是,劉坼不予理會,還數落了他幾句,想必是在老羞成怒之下才將他誅殺洩恨,其心可議。」他和劉坼是八拜之交,如今他被殺,自己若不為他報仇,將來有何顏面到地下見他。
「事實不是這樣的!王上……」御史大夫急著要辯解。
太尉滿臉不甘。「陳大人過去和軒轅朔頗有交情,自然會替他說話。」
「大人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明白。」他有些暗諷的說。
御史大夫為之氣結。「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白帝聽得頭都痛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再吵了!來人!宣他進殿,朕要看看他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內侍領命而去,須臾,身後跟著一名身穿鎧甲,身材高大的男子,不過此人臉上戴著皮製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引起百官議論紛紛。
這是琉離初次踏進王宮,初次面對霝國的君王,昂藏的身軀直挺挺的屹立在大殿上,諱莫如深的黑瞳直視著坐在龍椅上的白帝。
「見了王上還不下跪?」內侍拔尖了嗓子嚷道。
琉離下顎抽緊,單膝下跪。「參見王上。」
「你叫什麼名字?」
君王的命令,誰都不能違抗。「臣是棄嬰,原本沒有姓氏,幸蒙養父軒轅朔收留,取名琉離,琉是玉字旁的琉,離是……」
「好了,簡單的說就是流離失所的流離。」白帝從來就沒耐性,自以為幽默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