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澀然一笑,「他們都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胖護士乘機將他半哄半騙的拉回病房去。「可是總要有個名字或長相吧!不然你要怎麼找?」
他想了一下,「說得也是。」
胖護士偷偷吁了口氣,將他騙回了總統病房,能住在這裡可都不是普通人,得小心伺候。「那你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坐在病床上,劉少離偏頭想了好久,像是陷入前世的回憶當中。「碧兒……我都叫她碧兒,她是個很懂事又體貼的姑娘,別人都笑我傻,正經的事不幹,卻要寫那些什麼神話故事、通俗小說,敗壞讀書人的格調,只有她站在我這邊,相信我總有一天會成功。」
她不由得也坐下來。「聽起來她真是一個好女孩。」
「碧兒一直很好,是我配不上她,就算她將來嫁給我也是吃苦……或許她不嫁給我也是好的。」他悲傷的笑說。
「才不是這樣,我們女人只要能跟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再苦都沒關係。」胖護士滿懷少女情懷,很入戲的駁斥他的話。
劉少離一臉怔仲,「我死了以後,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我真怕她傷心過度,甚至為我殉節,她外表柔順,可是個性剛烈,要是她真的這麼做,都是我的錯,所以我想要在這一輩子好好的補償她。」
「會的,你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被他的故事感動得不得了,她含著淚水鼓勵他。
他的笑容讓人看了鼻酸。「你們都認為我瘋了,我並沒有,我只是想起前世的記憶……萬貫家財也比不上一個紅顏知己,一個心頭的遺憾,我不想這輩子再帶著這份遺憾離開人世。」
「可是我聽說你的家人都不讓你出院。」胖護士不好意思說得太明顯,那種豪門恩怨在八卦雜誌上經常可以看見。
「我知道,少了我這個競爭對手,對他們比較有利,他們甚至不惜花錢請人開車撞死我。」他目光一凜,「不過我倒要感謝那個人,若不是這一撞,我也不會想起這些事來。」
胖護士可以確定這一刻他真的很「正常」。「那你打算怎麼辦?」
「靜觀其變。」劉少離淡漠的說。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期然的,瞥見戴在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這個戒指好特別……咦?這個石頭好像在哪裡看過?」
「它叫青金石,是在出車禍之前,我在一家骨董店裡得到的,你相不相信,其實這枚戒指居然是我曾經佩戴過的,是它讓我想起更多有關前世的事。」他撫著戒面,懷念的說。
「真的嗎?你都記得?」
劉少離揚起唇角,笑得好有男人的魅力,讓胖護士的心跳得更厲害。「當然記得,因為這是祖先留下來的傳家之寶,是要留給長子和長媳的,碧兒的那一塊是可以當作項鏈的墜子。」
抓了抓頭,她似乎想到什麼。「我好像剛剛……」。
「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瘦護士回到護理站看不到她,所以每個病房都去找,最後才來這裡碰運氣,正巧打斷他們的談話。「病人該休息了。」
胖護士連忙向他道歉。「對不起,打擾你了。」
「沒關係,謝謝你聽我說話。」他和善的笑說。
哇!他笑得好好看。「那你早點睡,我們出去了,晚安。」
關上病房的門,胖護士理所當然的被學姊好好訓了一頓,不過她一點都沒有在反省,要是有機會,她還想再去聽他說故事,搞不好可以寫成一本小說。
*** *** ***
「……咳咳……王上,微臣要走了。」瘦骨如柴、兩眼凹陷的年輕男子斜臥在病榻上,對著身穿盤龍紋袞服的君王道別。
白帝握住他的手,滿眼沉痛。「你是朕的國師,不可以就這麼拋下朕而去,朕還有許多地方要倚重你的才華。」
「王上……能親眼看到王上登基……臣於願足矣……」握雨費盡力氣才露出滿足的笑意。「咳咳……臣好累……」
他眼眶灼熱,「你們都走了,留下朕一個人。」
握兩疲憊的閉上眼皮,吐出一口氣。「來世……來世微臣願再……再為王上效……犬馬之勞……」
「朕不許你走!」白帝嘶叫著。
「來世……一定……」微弱起伏的胸口平靜了下來。
「握雨!」
「少爺又作噩夢了?!」矗立在病床旁的修長身影溫聲問道。
劉少離額頭覆著薄汗,掀開眼皮,看著眼前有張溫和笑意的秘書……沈渥予。「也不算是噩夢。」
「那麼是什麼?」
瞅著他的臉,他想到在前世和自己同樣只是一介儒生,卻總是慷慨激昂的討論要如何用筆來討伐秦王的暴政,和他可以說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玩伴。
「只是想到前世我曾寫下的故事,那個結局讓我難過。」
劉少離記得很清楚,故事在國師握雨死後畫上句點,霝國的百姓在新帝登基之後,有長達五十年繁榮強盛的歲月,可是白帝的一生都在寂寞中度過。
那時的他知道自己將死,秦始皇派兵到處追捕他們這些儒生,早晚都會輪到自己,所以當時的自己才把一些想法還有身邊的人都化成故事中的角色,這才有了那本手稿的誕生,如果有機會,他真想再看它一眼。
沈渥予是少數沒有把他當作瘋子的人。「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少爺該想的是現在、是未來。」
「是爸爸要你來的嗎?」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沈渥予把枕頭放到他背後。「在我心中,只有少爺才是劉氏家族未來的共主。」
他輕笑一聲,「一個瘋子能做什麼呢?」
「少爺真的認為自己瘋了嗎?」
被他這麼反問,劉少離反倒怔愕了一下,「你的口才一向伶俐,我總是說不過你。」前世這樣,今生也是。
「我看過一些書籍,也找了許多資料,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記得自己的前世,並不是只有少爺而已,唯有開放自己的心胸和視野,才能坦然的接受。」沈渥予眼光堅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