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爹,我們只要你、只要你就好……」
「你不要這樣……爹,我們不要你不在……爹……」
無憂、無愁在他左右兩旁,拚命想拉著,卻拉不開他執著的手。
「你究竟……想做什麼?」
朱毓看著她,那終於又與他相對的面容,他再問:「假……的嗎?無一是……真嗎?」
「三皇子!」想都沒想過他對她竟是如此的執著,蘇少初啞然。
另一隻手撫上她的面頰,低著聲問:「少初愛弟……告訴我,以你的劍法,該可讓我……一劍穿心,為何沒辦到!」
沒想到他會留意到這件事,蘇少初閉了閉眸,道:「我只是刺偏了!」
「你說謊……因為你對我不是全然無情,所以……你無法真的一劍取我性命,是嗎?」
蘇少初深深長歎的搖頭。
「三皇子,嗚蘭已絕響,真真假假盡如斷弦之琴,你我不再有過往與真假,恩怨就在雪峰上隨這一劍而了吧!」
她的話令朱毓怔仲繼而笑起,握緊她的腕,道:「你認為你贏了嗎?呵,少初愛弟,一同往地獄而行吧!」
氣緩緩在他指上凝起,「本皇子說過,你蘇少初只能埋骨在本皇子懷中,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有得到你的機會——」
「三皇子,請您放手——」
「爹——不要呀——你放手吧!」
封言、晏平飛,無憂、無愁全驚駭大喊。
蘇雪初伸臂環緊始終蒼白的唇不發一語的蘇少初!
「毓兒,住手吧!」
在雪夜中響起的聲,平和而渾厚,一股沉沉的氣流隨之像伏著雪地而行般,緩緩罩上了朱毓握住少初的手腕,令他動彈不得。
月色下,一個清瘦卻器宇不凡的男子,輕步而來,看似才近中年之齡,卻一頭灰白之發,容貌頗具英氣,雙目精炯中透顯一份沉斂。
「哼!」看到來人,朱毓不屑一嗤。
「明宗劍師?!」晏平飛愕喊,不敢相信在南源中,神一般的人竟來到中原。
封言也一愕,這傳言中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望去竟如三十許般。
「毓兒,你知道嗎?你的到來,是你母親嫁到中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明宗來到他身,溫和道。
「你的存在,卻是父皇和母親之間最大的隔閡!」朱毓冷睨。
「我和飄萍是青梅竹馬,曾經以為這一生,我們會在南源快樂的共度白首,沒想到她為了族人百姓遠嫁中原,這對我曾經是承受不住的打擊,之後我一心求劍道的境界,不再理會塵俗瑣事。」
「人嫁入中原,心可還在南源,當深愛她的父皇發現,母親心中另有人時,就注定了他們兩人的悲劇!」
「飄萍熱情而仁慈,同樣的,她的性格也無比倔烈,你父皇因懷疑而開始囚禁她,或許因為太愛而怕失去,做出的一切與言行都是傷害的,受你父皇的妒火所激,飄萍對自己下毒,依她倔烈的性子,是不會低頭的,尤其你父皇要她死也離不開皇宮時,就更令她賭上命一樣!」
聖女之死的真相竟是如此,令一旁聞之的蘇少初不禁慨然。
「你父皇每得她一次,便是縮短她的壽命,到他發現時,己無力施救飄萍的性命,尤其飄萍臨死前告訴他,她找到真愛的地方是中原皇宮,她以生命告訴你父皇,她是真心愛他,就算死在他的善妒多疑和他的『愛』之下,她也無悔了。」
「撇得真乾淨呀!」朱毓冷譏。「如果不是發現你們之間的書信往返,藕斷絲連,會有這些發生!」
「我與飄萍就算不存男女之情,也有青梅竹馬之誼,關懷她在中原的一切,情義所在,只能說你父皇對飄萍愛意重,得失也重,容不下半點砂,往事非一言可說清。」
見他那雙怒恨猶未平的眼,明宗劍師搖頭歎,「對飄萍之死,你的父皇是滿心悲慟與內疚,飄萍身心都因他而亡,他讓她以聖女之榮回到南源安葬,因為他知道,在中原她將只是一位妃子的下葬之儀;但在南源,她將得到最高的尊崇,此後他將全部的關愛與彌補放到你身上。」
朱毓只是冷著瞳,沒說話。
「十五年前,梅萼的隨身侍女玲瓏,帶著信函到南源找我,從信函內我知道,梅萼與你之間的感情還有孩子,同時她身染不治之症,再活也沒多少時日,她求我十五年後走一趟中原,看看你是否真有一顆父親的心,我想,回南源我會到梅萼墓前告知她,她能含笑了。」
聞言,朱毓放聲狂笑。「你很清楚我一掌擊斃她,你若想殺我報南源使女之仇,就不用假惺惺。」明宗劍師的地位,在南源極崇高,聖女、使女相繼而亡,豈是他會坐視的。
「以南源劍師的地位,就算你是聖女之子,我也該殺你,因為你恃強玷辱我南源使女,最後還殺了她,但我相信你一掌擊斃她,是斷然結束她飽受疾病與心結的痛苦,同時,也結束自己這一段迷惑的感情。」
「我沒那種良心,對梅萼,我不過倦了,她不再聽我話,總是愁東愁西,我煩了!」
「你和你父皇在處理這種事情上有幾分像,你父皇希望飄萍得到崇高的儀式而忍痛讓她的遺體回歸南源;你心中也希望梅萼得到屬於她的使女儀規,所以殺了她之後,你想辦法讓皇宮中人發現她,否則你真有心殺人滅口,何不毀屍滅跡?」
「還有呢?你還想再接著再說,本皇子其實本性不壞,心腸很好,為善不欲人知嗎?」他嘲諷道。
明宗苦笑。「這樣的話我倒說不出口,你本性嗜玩、嗜虐頗見凶殘,看起來一派笑意,事實上存在殘忍。」
「總算說出合我心意的話。」他再次握緊掌中的手腕,見蘇少初面容再次痛苦一皺,不禁帶著殘意的笑,「少初愛弟,雖然受到打擾,但是就快了,既然你不想屬於本皇子,那就死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