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手腳俐落地在盆中注入冷、熱水,小心翼翼地調整好水溫,杜綾羅瞧著那盆水,突然很想好好洗個澡,在牙婆的看管之下,她們根本沒有什麼機會沐浴,勉強只能以冷水擦洗身體,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一盆熱騰騰的溫水,杜綾羅從沒像這一刻這麼想要沐浴淨身。
杜綾羅推開錦被準備下床梳洗,不料她足尖才剛一觸地,整個人就軟倒在地。
她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連一絲力氣都使不上。她的身體有這麼差嗎?杜綾羅對於自己的狀態十分訝異,這麼說來,當時她好像昏過去了……
杜綾羅擰著細眉,試圖回想到底發生了哪些事,但她卻只記得黑嘯天帶她……然後她就昏厥過去,昏厥時,似乎有個溫暖的懷抱一直陪著她。
當時離她最近的就是黑嘯天,難不成……
杜綾羅立刻因自己大膽的猜測而燒紅了雙頰。
「哎呀!小姐,你的身體還沒恢復,醫娘特別吩咐過,沒她的允准,絕對禁止隨意下床。」領頭的丫鬟一瞧見她跌倒,立刻上前扶持。
「醫娘?」杜綾羅像是牙牙學語的嬰孩,丫鬟說一句話,她就跟著重複一句。
「很快醫娘就會來為你看診,小姐,你還是先回床上歇息吧!」
丫鬟將杜綾羅扶回床上,還仔細地揉洗布巾為她擦拭面容,並為她手上的傷口一一上藥,簡直把杜綾羅當成無助的嬰兒看待,不過杜綾羅也真的無力反抗。
「綾羅醒了嗎?」
伴隨這聲問話,房門也跟著被推開,黑嘯天毫不避諱地走了進來,正讓丫鬟為她梳發的杜綾羅,被他大膽的舉動嚇得渾身僵直。
這個男子到底懂不懂禮節?怎麼能這麼大剌剌地闖入女子的閨房?!
尤其她現在正在梳洗,杜綾羅覺得自己彷彿赤身裸體一般羞恥,鮮少與男子接觸的她,完全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窘境,只得隨手拉過錦被遮掩自己,不想讓黑嘯天看到她這副模樣。
「堡主!」丫鬟們見到黑嘯天,馬上乖順地朝他一福,然後退到一旁,等待吩咐。
黑嘯天似乎完全不覺得闖入女子閨房有何不妥,他甚至大步地走到杜綾羅床前,嚇得杜綾羅抱著錦被發抖。
「你覺得不舒服嗎?」瞧她抱著被子直發抖,黑嘯天不由得皺起眉頭,懷疑她是否畏寒?「要不要我去請大夫?」
「我、我……」杜綾羅連話都說不好了,她的雙頰臊紅,男子闖入女子的閨房本就於禮不合,他怎麼還能這麼問呢?!
「什麼?你需要什麼嗎?」
杜綾羅幾乎要尖叫出聲了,黑嘯天非但完全不明白她的反應是因他而起,甚至更靠近她,似乎還打算伸手觸摸她。
「她只需要你立刻離開這個房間!」
嘲諷的女聲響起,杜綾羅感激地看向來者,那是一位提著小木箱,年約四十開外的婦人。這婦人雖然打扮得相當樸素,但若仔細一瞧,就可以發現婦人身上的衣著、飾品,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只不過,如果不是識貨之人,很難發現這看似樸實無華的裝束實則造價昂貴。
「你說什麼?」黑嘯天蹙著眉看向來者,顯然很不滿她的說詞。
「堡主,你該不會是在大漠住太久了,所以忘記內地的姑娘禮教比較嚴謹?」婦人雖然嘴巴上尊稱他一聲「堡主」,但她的聲調可不含半絲敬意。
黑嘯天似乎也習慣了,並不發怒。
婦人走向杜綾羅,全然漠視黑嘯天還在房內,然後執起杜綾羅的手腕開始診脈。
杜綾羅心想,這位婦人應該就是丫鬟口中的「醫娘」吧!
「堡主,你還不快去吩咐下人準備容易吞食的粥品?別忘了這位姑娘可是昏睡了足足兩日才起來,再不讓她進食,只怕她的病況會更糟!」
醫娘的話明顯是在打發黑嘯天,杜綾羅還以為他會生氣。但意外地,黑嘯天默默離去,還順便帶走了房內的丫鬟們。
「杜姑娘是嗎?」醫娘一邊說,一邊檢視方才丫鬟為杜綾羅上藥的地方。
「是、是的。」杜綾羅乖巧地應話,雖然只與醫娘說上一句話,但醫娘沉穩的聲調平撫了她不安的心情。現在恐怕是她醒來之後,感覺最平靜的時候。「請問你就是醫娘嗎?」
「嗯。」醫娘不置可否地回應,仍是專心地診察。「你身上的外傷只需要休養一陣子就能恢復,右肩的脫臼我也幫你接回去了,這陣子盡量不要使用右手,應該很快就能復原。」醫娘解開杜綾羅的外衫,好為她換藥。「不過你現在身體非常的虛弱,可能是長期旅途的辛勞所致,所以在得到我的同意前,禁止你離開房間,你必須盡量休息。」
「好的。」杜綾羅乖巧地點頭,她不想再像方纔那樣,一下床就跌倒在地,光是那一下,就足以說明她的身體有多虛弱了。
醫娘為她上好藥後,收拾藥箱就準備離開。
「請問——」杜綾羅擔心醫娘走了之後,會沒有人回答她的疑問,連忙喊住她。「其他被強盜抓走的姑娘呢?她們現在怎麼樣了?」
「她們都很好。雖然也有人受傷,但經過前兩日的靜養,幾乎都已經恢復,你的身體狀況是最糟的,除此之外,大抵都還好。」
聽到其他人都無礙,讓杜綾羅鬆了口氣。「那你知道一個叫梅兒的姑娘嗎?」
「我不知道這個人,等你身體好一點之後再自己去問問看吧!她們現在都住在黑鷹堡中,堡主打算過一陣子派人送那些姑娘回鄉,不過也有些人自願留在堡裡,我不清楚你說的梅兒,是屬於要留下或想要回鄉的那一群。」
「回鄉?」聞言,杜綾羅的眼睛頓時為之一亮,黑嘯天願意派人護送她們回去嗎?!一想到可以回到江南,就讓杜綾羅開心不已。
「堡主說,既然這些姑娘多半是被騙來的,加上牙婆已死,送她們回鄉也算是好事一件,但我聽說有些人是因為家境清貧才賣給牙婆,就算回鄉也沒有能力養活自己,所以自願留下來的姑娘也不少。反正堡內正好欠缺人手,如果有更多丫鬟可用也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