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嬋媛吞下了晉哥哥三個字,學著姐姐的語氣,把預備好的說詞搬出來。「楊晉水土不服,回京後就生病了,可他感念皇恩浩蕩,不願在家養病,還是坐了車,要隨我爹同行。」
「那車子圍得密不透風,楊將軍還不肯讓我問候楊晉。」朱翊錚凝視她那對滴溜溜的大眼,彷彿在尋找什麼答案似地。「一個月前,在御花園晉見皇上的時候,他看來生龍活虎,怎麼一下子就生重病?」
嬋媛知道這一個月來,五王爺曾多次傳喚楊晉,甚至還登門拜訪過一次,都被父親禮貌地擋住了。原先她以為是王爺愛才惜才,所以邀請小飛將過府一敘,今天她忽然頓悟到:是不是王爺要找晉哥哥當入幕之賓呢?
「惡!」她轉過身去,抑下那股不適感。
「小姐,你怎麼了?懷孕了嗎?」
「哪有剛成親就懷孕了?」她敲了喜鵲一下。
「那你怎麼會想吐呢?趙嬸說懷孕就會吐啊!」
「我被人家嚇壞了,肚子疼,不行嗎?」嬋媛還在生氣朱翊錚偷跑進來的事情,正好把楊晉的話題轉了開去。
朱翊錚什麼勾心鬥角的場面沒經歷過?他當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嘴角勾起很淡的笑容,看來逗逗這個小妻子也是生活的情趣。
「楊晉雖為武將,但是相貌英俊,玉樹臨風,文武兼備,知書達禮,若能收為本王府幕僚,以他多年戍邊經歷,應對我天朝軍機邊防大計有所助益。」
幕僚?恐怕是禁肉吧!嬋媛又嘔了一聲。
「小姐?你明明懷孕了嘛!」喜鵲趕緊去倒了一杯茶。
「沒有啦!」嬋媛一轉頭,看到朱翊錚那張要笑不笑、俊美過頭的臉,又噴了滿地的茶水。
「王妃的妹妹一個人留在將軍府,恐怕會很寂寞,你可以接她來王府相聚。」
竟然動腦筋到她的身上來了,他要美男子不夠嗎?竟然還要染指小妹妹啊?嬋媛馬上道:「不用了,我想看妹妹的話,我會回去看她。」
「本王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不行!」嬋媛和喜鵲同時大聲回答。
這主僕倆很有趣喔!朱翊錚眼裡的冰雪開始融化,他站起身,看到翻成一團的箱子,裡頭不只有女裝,還有練武的勁裝、黑色的夜行裝……以及男裝。
愈來愈有趣了,看來這位將軍之女絕非泛泛之輩。
他眼睛瞟向門外,眸子一凝,眼神又變得冰冷。
琥珀穿著一襲曳地衫裙,娉娉裊裊地走了進來,一見到屋內的人,立即驚慌地退下。「琥珀不知王爺、王妃在房內,打擾了王爺、王妃,請王爺王妃恕罪。」
那有意無意抬起的丹鳳眼,企圖鎖住朱翊錚的視線。可惜,他並不看她。
「你來的正好。」朱翊錚從箱子裡挑出一件女子衣裙。「你是從鄭貴妃那邊過來的,應該知道宮裡有誰能裁衣裁得又快又巧,照著這衣裳的尺寸,去幫王妃做幾件可以進宮見太后的衣服吧!」
「是的,王爺!」琥珀接過衣裙,必恭必敬地回答。
「明天一早就要做出來。」
「謹遵王爺吩咐。」
「這……王爺!」嬋媛覺得實在強人所難,不想看他欺負丫環,忙道:「我不缺衣服,我這些衣裳都很漂亮,您不要為難琥珀。」
「琥珀,本王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王爺沒有為難奴婢。」琥珀轉向嬋媛,語氣卑微,卻帶有一絲絲不屑。「王妃,你的確需要做幾件像樣的衣服。」
「這樣啊……」嬋媛還是覺得朱翊錚有些霸道。
「本王吩咐的事,下人自然會辦好,請王妃不用擔心。」他看著她道:「現在你跟本王到前面去,讓府裡的家丁拜見他們的王妃。」
「喔……我還沒梳頭……」
「半刻鐘內穿戴整齊,本王在前廳等你。」話一說完,大步走出門。
他沒有忘記重要的事,他微一轉頭,向花園中一個修長的身影使個眼色。
「什麼嘛!」嬋媛和喜鵲同時出聲抗議,半刻鐘哪裡能裝扮完畢呀?
「快點!王妃,琥珀幫你。」琥珀已經快手快腳地拿起木梳,把嬋媛按到了梳妝台前。
好不容易梳理完畢,喜鵲呼了一口氣,推著一臉不情願的嬋媛,笑瞇瞇地道:「小姐,你慢走。」
「喜鵲,你要跟在後面服侍啊!」琥珀提醒著。
「呃……」喜鵲又墮入了萬丈深淵,她能避開王爺就盡量避呀!「我……我要清理房間。」
「我來就好,你快跟上。」琥珀催促著她。
嗚嗚,喜鵲邁開艱難的腳步,一張哭臉對上嬋媛回頭朝她吐舌頭的鬼臉。「嘿,死丫頭,你也逃不掉吧!」
看著王妃主僕倆離開,花園裡的那人又將一雙鷹隼似的眼睛盯向房間。
房間內,琥珀在大床上搜尋著,掀開被褥,又翻了枕頭、軟褥,就是找不到落紅的跡象,而且,這張床似乎也太平整了些,沒有夫妻纏綿過的痕跡。
看來,有關五王爺的傳言是真了,她低斂眉眼,若有所思,忽而抬起,一雙明媚的丹鳳眼轉為陰鷺深沉。
第三章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不過,嬋媛的皇帝公公已於二十年前崩天,她今天要見的是兩位太后。
在車中,朱翊錚仔細為她解釋太后、皇帝、皇妃和皇子之間的關係,誰為誰所生,誰哪一年入宮,出身又如何,講完還反覆考問她,要她記得清楚。
這些複雜的宮廷親子關係,嬋媛早已瞭若指掌,是以她都能準確答出,但她按捺不住最大的疑問,小聲的問道:「王爺,您的生母是哪一位太后?」
「死了。」冷冷的聲音回答著她。
嬋媛喉頭梗住,不敢再問,這些天來,朱翊錚並沒有對她惡形惡狀,總是冷淡以對,若即若離,再也沒有逾矩的行動。
他是冷漠些,但不像傳說中那麼壞。
「楊嬋娟,你在看我?」他一直是連名帶姓叫她,雖然喊的是姐姐的名字,但她聽起來還是很不舒服,哪像是一種刻意的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