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育慈將他帶進一間專賣英國知名羊毛製品的商店,開玩笑地對他說:「這是英國最知名的毛料品牌,你可以在這裡買點紀念品帶回去,免得兩手空空回國,女朋友會抓狂喔!要知道,女人是很小心眼的,即使她嘴裡說不需要、但心裡—定偷偷期待禮物。」
「是嗎?」樓冠棠笑了笑,接受她良心的建議,開始認真挑選禮物。
白育慈心酸地走到一旁,不願目睹他為愛人挑選禮物時專注的神情。
樓冠棠挑了幾條典型蘇格蘭格子花紋的圍巾,當作送給事務所夥伴及員工的禮物,都是純羊毛制,保暖又漂亮,當然價位也不低。
他又多買了一條紅白格子圍巾,請店員另外替他包起來。
買好禮物,他才發現她什麼也沒買。
「你不買嗎?」他好奇地問。
「我什麼也不缺呀。」她乾笑著,不好意思說她買不起。
出國留學差不多花去她畢生積蓄,她每天睜開眼睛除了煩惱課業,就是盤算著如何節省金錢,在這時候,多花一英鎊對她來說都是負擔,更何況購買這些昂貴的名牌毛料製品?
或許是明白她的窘境,樓冠棠也沒多勸她花錢,逕自轉移話題問道:「那麼接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裡逛呢?」
「我看時間不早了,我們啟程回倫敦吧,回倫敦還要一段時間呢!雖然你是搭明天中午的班機,不過還是早點回去休息比較好。」
她怕他太晚入睡,明天早上爬不起來,會誤了回國的班機。
「雖然有點失望,不過——好吧,就聽你的。」樓冠棠無奈地攤攤手,誰叫所剩的時間確實不多。
白育慈笑了,他留戀不捨,就表示她這個主人還不算太失敗,這樣她就滿足了。
回到倫敦,臨別時,沒法克制地,一股強烈的不捨湧向她。這是最後一次相見了吧?等他回到台灣,又將屬於另一個女人,而她所得到的,只有短暫的溫暖。
「明天,我不去機場送你了。」與其明天心痛,不如今晚讓她承受這痛苦吧!
「我明白了。」樓冠棠點點頭,沒有怪她不去為他送行。「這個,送給你。」
他取出一份包裝好的禮物,遞給她。
「這是——」她詫異地睜大眼。
「你回去看了就知道。我先回飯店了,再見!」樓冠棠深深看她一眼,先行開車離開。
拿著那份禮物,回到自己的房間,白育慈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那份禮物,發現是一條紅白格子的羊毛圍巾。
「好漂亮!」她驚喜地把臉頰貼在柔軟的圍巾上,感受那份難以言喻的溫暖。
好像打從心裡暖了起來呢!
這時候,一張紙條從圍巾裡掉了下來。
希望你喜歡這份禮物
下回還歡迎我去拜訪嗎?
「當然。」她紅了眼眶,哽咽地道。
她當然歡迎他,只要他願意來,她永遠不會拒絕他。
永遠不會……
第九章
一年後
又是深秋。
白育慈來到英國已經一年半了,再過半年,她就可以拿到碩士學位載譽返國。
這天一起床,她便興奮地梳洗更衣,整理儀容,隨後提著簡便的行李,準備外出。
樓冠棠又到英國出差了,這回他有兩三天的空閒時間,因此他們打算遠離倫敦,做一趟中長途的旅行。
這一年來,他又來了兩次,這回是第四次造訪英國,雖然都是出差順道過來,不過她還是很高興,他每回都來看她,她都盛情款待,並且帶他四處觀光。
倫敦市區和近郊的觀光景點,他們差不多都走遍了,所以這次他們想到遠一點的地方——譬如約克、史特拉福等地走走。
一出大門,樓冠棠已在門外等候她,她笑著朝他揮揮手。「冠棠!」
每回他到英國,都會租車使用,這回也不例外。
「來,把行李給我。」樓冠棠穿著一件襯衫外罩駝色毛衣,下身則是燈芯絨的咖啡色長褲,顯得俊雅又帥氣。他接過她的旅行袋,放進行李箱。
兩人上了車,開車往北走。
「英國一入秋就很冷,你還能適應吧?」白育慈拂了拂落在肩上的髮絲,她原本削短的頭髮留長了,更有女人味。
及肩的長髮將她的小臉修飾得更加細緻,烏溜溜的眼睛鑲在白裡透紅的粉臉上,顯得又大又明亮。
「還好,我本來就不怕冷。」
樓冠棠欣賞地瞧著她,發現她脖子上圍著當初他送的那條紅白格子圍巾,滿意地微笑。
「是啊!我知道你有多不怕冷,記得以前『某人』多神勇,七八度低溫在家還穿短袖呢!」白育慈調侃他。
「誰要你開那麼強的暖氣?我怕熱嘛。」樓冠棠笑著辯駁道。
這是他們第一次提起過去的往事,然而兩人都沒有什麼強烈的反應,或許真的是遺忘了過去那些不愉快吧!
一路上,他們宛如多年好友,開心地閒聊著,還買了一堆食物沿途吃著,樓冠棠特地從台灣帶了幾樣白育慈愛吃的零食,她高興得尖叫,幾乎想以親吻來感謝他。
開了幾個鐘頭的車,他們第一個停駐的地點,是莎翁的故鄉史特拉福。這是一個淳樸寧靜的小鎮,悠閒的步調緩和了都市遊客們急躁疲乏的心靈。
大文豪莎士比亞出生在這個小鎮,也長眠於此,他們參觀了他出生、成長的故居,再前往他的埋骨之所——聖三一教堂憑弔,最後還到天鵝劇院觀賞由他名著編演的戲劇,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史特拉福,前往湖區國家公園遊覽。
黃昏時,他們已在溫得米爾湖邊漫步,金色的夕陽映著湖水,反射出一片耀眼的橙黃,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湖岸邊的小碼頭旁,數只珍奇的黑天鵝自在悠遊,有居民拿著麵包屑,到湖邊餵食天鵝,他們身邊沒什麼東西可喂天鵝,白育慈只好羨慕地看著,樓冠棠知道她想喂天鵝,於是用一英鎊向一位老先生買了他的麵包屑。
「不行啦,你會寵壞我的。」白育慈不是很真心地抱怨,右手已飛快掏出麵包屑,灑向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