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無可奈何的命運悲劇,誰教他們生在這個暴君專制的時代?
「對了,項公,最近咸陽有不尋常的動靜,有人暗中傳言始皇帝已經駕崩。呂馬童趨近項梁,壓低嗓子說道。
「始皇帝駕崩?」項梁詫異。
「我知道。」呂馬童聳肩。
「噢?」項梁雙眼一瞇,露出深思的神色。
屋外忽然傳來一記仲夏的雷鳴,轟隆的雷聲急促冗長,彷彿正預示著有風雲雪大變的時刻。
項梁心神一震,疾行至屋簷下觀看天色。
我可以取代他當皇帝。
驀地,項羽豪氣萬丈的話如一道閃電般掠過腦海。
「莫非……」
項梁不禁大喜,看來,雪國恥、報家恨的時刻已經不遠了。
三匹快馬由會稽出發,向北方疾馳而去,白幔白衣隨風飄揚。
五十歲的始皇帝在巡行天下的途中染上重病,最後病死,結束了他威赫奇特的一生,皇子胡亥繼位為秦二世,下令天下人民為始皇帝縞素守喪。
騎馬疾馳的男女亦是披麻戴孝。
不過,他並非為始皇帝戴孝,而是為丫自己的親人。
他們是項羽、虞姬,以及虞姬的哥虞琦。
為了完成母親的遺願,他們千里迢迢的奔向位於北方的故鄉---趙地。
快馬奔馳的數月,厲盡夏暑秋霜,終於來到趙地。
他們遵照虞夫人的遺願,把她的骨灰葬人虞公的墓穴裡。
葬畢虞夫人,虞琦姬哭了出來。
「妹妹以後要多保重。」虞琦哭紅了眼。
「哥哥別這麼說。」虞姬的眼睛也紅了,可是,他並沒有落淚。
虞姬一身素衣,烏黑的長髮也用白絹柬在腦後。
她淒楚的神情散發著一股莊嚴,這是歷盡愛、恨、傷痛之後,所淬練出來的成熟美。
「項羽.虞姬就交給你了,你千萬不能虧待」虞琦望向項羽,殷殷叮囑項羽把虞姬攬人懷裡。
「我愛虞姬更甚於自己的生命。」項羽鄭重聲明的說道。他望了虞氏雙親的墓穴一眼,突然跪了下來。「我項羽願在虞公、虞夫人前立下血誓,今生今世,除了虞姬之外,我絕不另娶任何妻妾,如果違背,天地不容,遺臭萬年。」
說完,他自腰間拔出一把首朝自己左手的指尖刺了下去——
哪知,虞姬突然握住他的左手,匕首刺破虞姬的手背,鮮血不僅染紅了項羽和虞姬的白衣,也噴在白石墓碑上。
「虞姬!」兩個男人全都嚇住了。
「項郎,你的就是我的身,你的血就是我虞姬的血,往後,請你珍惜虞姬的骨血,不要任意殘害自己。」她望著一臉驚愕的項羽,沉靜深情的說道。
「好……好……」項羽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對虞姬,他真是又憐,又愛,又敬。
虞琦連忙拿出創約為姬上傷。」
項羽撕下襟上的布,小心翼翼的包紮著虞姬的傷口。
虞姬見項羽對虞姬確是真心真意,不禁放心了。
他跪在墓前然後,躍上馬背,朝遠處奔去。
一抹殘陽染紅了天際,幾隻烏鴉呱呱飛壺北國的天空,悲涼的啼聲迴繞不絕。
虞姬和項羽一直盯著那抹逐漸的背影,直到黑影完全消失在荒涼的暮色中,他產才收回戀戀不捨的目光。
「虞姬,我們找個地方過夜,明天一早就回會稽去。」項羽嫌惡的望望四周。
「這兒太蕭瑟了,我們還是回風光明媚的江南。」
自幼生長在江南的項羽實在受不了北國荒涼的秋色。
虞姬朝墓園拜了又拜,依依不忍不離去。
項羽不再催促,他陪虞姬跪在墓前,任由秋霜沾濕他們兩人的髮絲。
夕陽落心,晚風淒迷。
虞姬回首望了項羽一眼,含淚的眸子在幽暗的暮色中恁地晶亮璀璨。
「走吧,項郎,我們回會稽去。」
「如果你想多陪陪你父母,我們可以多留幾天。」
雖然他極不喜歡趙地荒涼的秋天,但是,為了虞姬,他願意忍受。
「不……」虞姬投入他溫暖的壯闊的胸懷。
虞姬雖是趙國貴族的後代,但是,她生於楚國,長於江東,對故國趙地並無特殊情感。
一堆黃土、一方墓碑無法代表她的爹娘,親的爹娘永遠存活在風光柔麗的水城。
她要和她的愛人回到會稽去。
項羽扶她上馬。兩匹駿馬踏著緩慢的步代離。
夜色愈來愈深,墓影愈來遠。
雜草叢生的荒徑突然達達的馬蹄聲,兩匹馬狂奔而至,揚起風塵無限。
為了早日回到會稽,虞姬和項羽專挑偏僻捷徑行走。
小徑兩旁是高聳的山巖,禿禿的不見一寸草。
驀然,一陣清淙水聲吸引了虞姬的注意,她勒緊韁繩。白馬霎時停了下來。
怎麼了?」項羽見虞姬停下,也勒住黑馬。
「我聽見水。」虞姬四處張望。
「太好了,我們休息一下,順便裝些水。」項羽見虞姬展露笑,不禁高興的嚷了出來。
小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彷彿一道流動的銀光。
馬兒見到水,歡喜的嘶嘶幾聲,迫不及待的低下頭去飲水。虞姬和項羽也蹲到小溪畔,用雙手掬水洗臉。
在飛濺的水珠中,虞姬的視線,被水面一片搖曳的紅影吸引住了。
熱如火,冷如虹。
流燙在水面的紅影,究竟是什麼?怎會紅得如此奇特?
在這一刻,虞姬迷惑的鵬了眉。
她抬頭一看,原來是小溪對岸的石壁上,長出一簇隨風招展的紅花。
「沒想到光禿的巖壁上,竟也能長出這樣奇異美麗的花來。」虞姬怔怔說道。
項羽正在喝水,他察覺虞姬的聲音有異,連忙抬頭一望,果然,禿壁上晃飄著一簇亮燦的艷紅。
「你喜歡?」項羽問道。
虞姬的眼裡流轉著眩惑的神色,想必十分喜歡這簇紅花。
「這麼特別的花兒,哪個姑娘不喜歡?」她依然癡癡凝著紅花。
「我上去採給你。」項羽站了起來。
虞姬一聽,嚇得臉色大變。
她連忙揪住項羽的手臂。
「項郎,不行!」她氣急敗壞的喊著。
巖壁光滑無洞,根本沒有地方可以攀爬,除了飛鳥,恐怕無物能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