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大學就開始放起寒假了。
從答應伯愷到公司打工開始,意芯就戰戰兢兢的,猜他或許不把她當女人,而是當男人用,搞不好會派她去當送貨員、現場搬運工之類,操到她每天累得爬回家,就等著她跪在他面前求饒。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常意芯要錢沒有,要志氣可是比天高唷!
擔心歸擔心,她可沒怕到跑去跟他取消約定,倒是私底下在房裡用裝水的保特瓶當啞鈴健身,在學校有空就拉著莓莉跟她跑八千,自己先做好萬全準備再說。
結果……
「意芯,這份文件待會兒開會要用,影印、裝訂成十二份送到會議室擺好。」
「是。」
拿著財務主任交代的文件,意芯立刻跑到樓下的總務處影印。
這就是她打工一個星期來的工作內容,收發一下公文啦、印印資料、接接電話,偶爾跑腿買一下招待客戶的水果、泡泡咖啡,反正就是個打雜小妹,哪裡需要就往哪裡去。
她這才明白,原來伯愷那夜什麼「奴役」、「鍛煉」的話全都是在唬她的,她這份工作明明做得輕鬆涼快,公司聘請的外籍講師來上英文課,她還能去旁聽呢!
何況,伯愷雖然沒跟員工介紹她是他妹妹,但公司幹部早在父母婚禮上見過她,其他哥哥們因為不放心她也來「探班」過,她還聽聞公司上下背後喊她「小公主」呢!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也因此沒人敢欺負她,危險的工作當然也輪不到她頭上。
她相信,以伯愷的聰明,早料到她進公司就算他不開口,也會受到眾人禮遇,想「壓搾」她只有他開口,而她日子會過得那麼快活,也就表示他根本是刀子嘴、豆腐心嘛!
相處久了,意芯真的覺得伯愷的性情就和當初夷南說的一樣,是個面冷心熱、有口無心的好人。
尤其是看見他母親嫁給她爸後天天開心幸福的模樣,他對她爸的態度也好多了,至少不會一碰面就寒著張死人臉,凍得人直打哆嗦,對她……好像也溫柔多了。
印好文件走向會議室的路上,意芯整個腦袋裡想的全是伯愷,對他的好感指數直線狂飆,但發現董事長──也就是伯愷的爺爺──正迎面而來時,渾身一僵。
天哪,比起艾伯愷,她更怕這個不苟言笑的嚴厲老爺爺啊!
「爺爺。」
她立刻立正站好,必恭必敬地先打招呼。
「我沒那個福氣當妳爺爺。」
意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她總算明白伯愷的毒嘴是遺傳到誰了。
「妳在這裡做什麼?」艾爺爺濃眉一挑,冷言道:「不相干的人禁止出入公司,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還不離開。」
意芯深呼吸了一口氣,提醒自己眼前這個人不是艾伯愷,她不能一拳揮過去,一腳踢飛他,只能忍、忍、忍。
「我不是不相干的人。」她耐著性子解釋:「我在公司打工。」
「打工?」艾爺爺由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誰准妳來的?」
「伯──呃,大哥。」
「真是的,叫妳來能做些什麼事,不過又是白花錢多養個廢物!那孩子就是心太軟了。」
老爺爺,你的「自言自語」會不會太大聲了點?我全聽得一清二楚了耶!
意芯心裡發出抗議的OS,他要誇自己孫子心軟也不用拿她當墊背吧?普通人會當著女孩子的面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嗎?她是不是不小心哪裡得罪他了?
「好吧,去樣品室把右邊陳列櫃數來第三個模型搬到我辦公室。」
「是。」
目送著他離去,意芯才鬆了口氣。不過等她到樣品室一看,想不倒抽一口涼氣都不行了。
「不會吧?要我搬這個?!」
她瞪大眼看著那足足有她半個人高的合金機械模型,看起來不輕、抱起來更重,肯定比她的體重輕不了多少。
理智叫她該去找其他人幫忙,但是「廢物」兩字言猶在耳,好強的她可不想被人瞧不起,硬是咬牙扛起模型。
「我可以的……沒……沒多遠嘛!不過是扛……到五樓,只有……走到電梯口前辛苦點,加……油……」
她心裡想著自己會被這模型壓扁,嘴裡卻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但不只手快沒力,扛著模型的左肩更是痛得她都快咬白了下唇。
「……不行……我真的快不行了!有……有沒有人──啊!」
終究是志氣敵不過力氣,逞強的她就在離電梯口不到六公尺的距離時突然腿軟,一個踉蹌把模型摔了出去──
「砰!」
巨大的撞擊聲把跌倒在地的意芯也嚇了一跳,但是當她抬頭看見距離模型落地處不到一公尺,蒼白著臉站在電梯口的伯愷,她的臉色霎時比他還白上一倍。
「你沒事吧?!」
她簡直不敢想像,只差一步她就要砸死他了!
一出電梯門就差點被砸死的伯愷,心有餘悸地看著地上的模型一眼,才帶著一肚子疑惑走向她。
「妳想謀殺我也不必費那麼大力氣吧?」他在她身邊站定,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妳沒事搬那麼大的模型幹麼?練舉重嗎?」
「我才沒那麼無聊呢!是爺爺他──哎喲……」
想用左手撐起身子的她,一用力肩膀立刻痛得她皺眉,伯愷看這情形也沒多問,直接蹲下身,拉開她左肩衣服一看,都瘀青了。
「真是的,妳難道沒聽過『量力而為』這句話嗎?」他又氣又心疼。「就算是爺爺叫妳搬的,妳也可以找別人幫忙呀!怎麼會笨到把自己弄成這樣……」
雖然被罵笨,可是他溫熱的大掌溫柔地在她肩上輕揉著,醉人的黑眸裡滿是只屬於她一人的濃濃關心,意芯在他面前再也不想逞強,鼻頭一酸,淚水就盈眶了。
「我……不想被看不起啊……我才不是廢物……」
瞧她揉著眼,哭得像個孩子,他的心都快被她哭融了。
「別哭了。」他大約聽出了端倪,也明白她的委屈。「爺爺這個人有時嘴巴毒了一點,但常是有口無心的,妳用不著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