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妙妙盯著他唇邊的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搭訕?
她不是沒被追求過,只是同年的男孩通常還來不及出招,便被她的爪子抓得渾身是血了。
見鬼的,她現在應該擔心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她今晚應該落腳何處的問題吧。褚妙妙瞪他一眼,繃著一張臭臉,佯裝旁若無人地繼續往前走。
「好了,算我自討沒趣吧。」畢雅夫沒再試圖擋她的路,他脫下了深褐色皮衣,遞到她面前。「外套給你!!」
「我幹麼拿你的外套?」褚妙妙瞪著他手裡的皮衣,握緊拳頭,有種被施捨的屈辱感。
「如果你要露宿街頭的話,一件保暖的外套總是很實用。再不然,拿到二手名品店拍賣,也可以賣一些錢,替自己找個可以短暫住宿的地方。」
「我不認識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畢雅夫搖搖頭,不但沒因為她憤世嫉俗的怒火而生氣,反倒試圖想說服她。「你也不認識診所裡那位付不出錢的婦人,可你也幫助了她,不是嗎?你幹麼拒絕讓我心裡的天使出場,為什麼不成全我一次呢?」他知道人感覺孤單時會有多難受,有人能插手幫忙,總是件好事。
畢雅夫把皮衣往她的方向一扔。
在她七手八腳要接住皮衣時,他早已雙手插在牛仔褲後口袋,轉身背對她,走往另一個方向了。
褚妙妙抓著皮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對了,我想到了。這個路口直走十五分鐘再右轉之後,有間派出所,派出所對街有個小公園。你如果夜宿在那座公園,還算安全。」他突然又回頭交代道。
「不用你管,」
「我只是提供一下經驗談嘛!」畢雅夫一聳肩,咧出一口潔白牙齒。「因為我以前也離家出走過。」
褚妙妙愣住了,因為完全沒預期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我叫畢雅夫,後會有期了。」畢雅夫送給她一個飛吻,在她翻白眼的回應中,他笑著退場——
「暫時」退場。
因為不放心她的他,才離開公園,便騎著他的重型機車飆到了派出所前的公園,等待著她的出現。
半個小時後,只見妙妙小姐姍姍來遲地走上了社區公園的紅磚道,而他的皮衣則被夾掛在她的後背與大背包之間,像一件巫師的長斗篷垂在她身後。
在確定褚妙妙今晚可以在這裡一夜平安之後,他油門一催,夜風則乘機襲上他單薄的棉衫。
「哈啾!」
畢雅夫打了個噴嚏,卻笑著將機車騎進了晚風裡。
今晚幫助了一隻落難的小貓,今年的生日,總算是比往年來得有意義一些嘍。
或者,他會考慮好人做到底,幫助小貓找到安身立命之處,也未嘗不是件妙事啊。
反正,她不是他的類型。
反正,她也不迷戀他。
有機會結交個特殊的異性朋友,有何不可呢?
畢雅夫在機車上吹起口哨,覺得心情很久沒這麼暢快過了。
第二章
繁亂雜鬧的台北,一旦安靜了下來,就詭異得讓人覺得不對勁。
在社區公園裡已經待了好幾天的褚妙妙,總覺得夜裡會有些變形的魑魅魍魎,從草叢間吼嗚而出。
所以,她一直沒法子在公園裡沈睡超過兩個小時。
這天晚上十點,褚妙妙抱著畢雅夫的皮衣,掛著兩丸黑眼圈,茫然地在路燈下,看著報紙的求職欄。
她找過幾份工作,卻因為填不出聯絡住址和電話!而被當成了逃家少女。
想當然耳,沒人敢錄用她。
所幸,她目前暫住的公園還算安全,洗手間也足夠讓她做簡單的盥洗,是還可以再待上一小段時間。
但是,未來該怎麼過,她卻完全茫然無措。
再找不到工作的話,她可能就真的要把畢雅夫的皮衣拿去典當,才有法子吃飽了。
褚妙妙把手中報紙揪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
呼——嘯——
當重型機車的聲音馳騁過耳邊時,褚妙妙倏地站直起身子。
他來了!
「唉呀,真是巧啊,居然又遇到你了。」畢雅夫一手拎著安全帽,一手拎著麵包店的紙袋,走到了她身邊。
「一點都不巧,你已經連來五天了啊!」褚妙妙沒好氣地說道。
她承認自己孬,才會在他第一天來訪時,因為貪聽王宏恩的歌,而收下了他帶來的CD和隨身聽。
她深吸了一口麵包的香氣,還來不及開口,她的肚子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了。
咕嚕!
好響的一聲飢腸轆轆的悶雷,擊中褚妙妙的臉面,讓她辣紅了臉。
「哈羅,妙妙肚子裡的饞蟲,今天過得如何啊?」畢雅夫舉起麵包袋,笑意滿面地對著她的肚子打招呼。
褚妙妙瞪他,故意拿起報紙擋住半張臉。
畢雅夫把紙袋放到她身邊,笑咪咪地問道:「吃飽了嗎?」
一吃過了,而且飽到一個不行。」一顆饅頭可以打發她一天,餓不死人。
「那就留著等你餓時再吃吧,我麵包買太多了。」
「你沒事買那麼多麵包幹麼?浪費。」
褚妙妙放下報紙,瞪他一眼。明明得了便宜,卻偏偏還要賣乖,好緩衝一下她接受他食物施捨的困窘赧然。
「沒法子,我錢多啊。」畢雅夫一聳肩,不予署評地說道。
「錢多了不起喔。」褚妙妙放下報紙,鼓著腮幫子瞪他。
他看著她那對水凝杏眸和巴掌小臉,愈看愈覺得她像隻貓。一隻可愛卻無比倔強的小野貓!
「你三天兩頭往我這邊跑,是想幹麼?」她被看得不自在,遂決定反守為攻,一定要問出一些端倪來。
「你該知道我為的是……」畢雅夫俯低身子,低沈嗓音籠罩在她的小臉上方。
他黑黝的眼有著習慣性的調情神色,迷濛地像是在勾引人走入動情深淵。
「色老頭。」褚妙妙五指弓起,對準著他,決定他若是一有不軌之舉,就要把他抓成大花臉。
色「老頭」?!——畢雅夫望著她稚氣瞼上的防備,他硬生生吞回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習慣性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