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能補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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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他們上五金行買錫片、剪刀、燈泡、電線……一大堆東西回家;方秀媚笑他太無聊,就算他真做出了蛇燈籠又怎麼樣?包管明天一早,辛欣就把十二生肖燈籠的事給忘得精光,龍易飛是自找苦吃。

  但他不管,只顧熬夜做燈籠,哪怕她遺忘這只燈籠代表什麼意思。他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何況,她真的全無記憶嗎?從她今天的言行舉止,他發現也許她真的遺忘了過去,甚至連現在都記得亂七八糟,但她的心底曾經深刻地印著他,那痕跡是任何創傷都抹滅不了的。

  他深信終有一天,當那刻痕大過她身上的創傷時,她會再度愛上他。

  他期待著那一天盡快到來。

  「阿飛。」一顆小腦袋突然探進他房裡,不是辛欣又是誰。

  龍易飛放下手中已成蛇形的錫片,走過去接她進房。「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你也還沒睡啊!」她說,看著桌上略現雛型的燈籠。「這是什麼?好像一條蛇喔!」

  「這是準備給妳湊足十二生肖的蛇燈籠啊!」

  「十二生肖?蛇燈籠?」她一臉疑惑,果然已經忘記先前的堅持。

  他唇角牽起一抹苦笑,只能心底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別因為這樣就放棄,一滴水穿不過一顆石頭,但一萬滴、一千萬滴,日積月累地沖別下來,還是能穿石的。

  「下午妳說想要十二生肖的燈籠,可是我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蛇的,所以我答應妳親手做一隻給妳。」他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到床上,拎起一條羽絨被將她圍得緊緊。「晚上比較冷,下回出房門記得多加件衣服,知道嗎?」

  「嗯。」她點頭。

  但他知道她記住的機會不大,她需要一個擁有無比毅力與耐心的人長期照顧她。他龍易飛,無疑的正是那個人。

  「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他坐回工作台邊,問她。

  「我們是夫妻對不對?」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他很訝異她居然記住了,他只提過一次啊!他心底掠過一抹喜悅,滴水能穿石果真不假。

  「是的。」他點頭。「在法律上,我們是合法夫妻。」

  「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如何相愛?戀愛了多久?我想知道以前的事,你可以告訴我嗎?」她提出一長串的問題。

  他更吃驚了,之前她絕口不提過去的事,別人說什麼她都答應,怎麼突然變了?是發生什麼事嗎?

  「為什麼想知道?」他一直以為她不感興趣的,而且就算他說了又怎麼樣,沒多久她又會忘記,說這種事情根本沒意義。

  「我曉得自己的腦袋出了問題,很多事情總是聽過就忘,但是……有關你的事我想多記一點。而且……」她從懷裡摸出一本筆記簿和一支筆。「你看,我帶了紙和筆,你說多少,我記多少,每天都看一次,總有一天我會記住的。」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濕了。誰說她變了?她仍是他深愛的那個既努力又貼心的女孩。

  「小欣。」他滑動工作椅來到她面前,握住她的雙手。「不做筆記也沒關係,我說一遍,妳記不住,那我就再說第二遍、第三遍,每天都說,一年、兩年、十年,總有一天,妳能記住的。」他知道因為重傷的關係,她身體的協調性變差了,連一般人能輕易做到的拿筷子吃飯,對她而言都是需要努力復健、學習的動作,更何況是拿筆寫字呢?

  她看著他的眼,瞧見裡頭的水霧,還有埋藏在更深處的愛戀,心頭漾滿暖意。溫溫的,好像在品一杯百花釀造的酒,隨著香氣撲鼻、一股熱流流淌她全身。

  她情不自禁低下頭,拿臉摩擦他粗粗的手。她總是這樣撒嬌,也許是從小失去父母關愛的關係,打相戀起,她最愛做的事就是與他的肢體碰觸,牽手、擁抱、親吻,她眷戀著他的體溫。

  而他也深深地著迷於她的全心依賴,他們幾乎是日夜相隨,直到六年前那場意外將他們分離。

  無數個午夜夢迴,他從噩夢中驚醒,悔恨地看著空蕩蕩的胸膛,失去她的日子,他的生活空虛得有如一片沙漠。

  他日夜祈禱著甘霖再度降臨,甚至想上窮碧落下黃泉去尋她,但他壓抑了那份自殺的衝動,不是因為遺忘她,他只是捨不得再讓那些盲目忠心的傢伙難過。

  生離死別的痛,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瞭解。

  所以他選擇痛苦地活著,一個人痛,總比幾十個人一起痛划算,不是嗎?

  而這份忍耐如今總算有了回報,從她再度偎入他懷裡開始……

  *** *** ***

  在龍易飛和辛欣都才十八歲的時候,他們第二回見面。

  辛欣很訝異地看著龍易飛手上的十數萬美金,他真的打算百倍償還自己在清晨欠下的酒債?

  她先是張大嘴,最後忍不住狂笑起來。「嘿,你……」

  「龍易飛,我們早上見過。」事實上,他回到公寓後,第一件事就是拿著提款卡上銀行領錢。然後就直奔PUB,坐在門口等著它開門營業,他要當面兌現自己的諾言,不教Sam小看他這個沒經歷過什麼風雨的公子哥。

  是誰說一定要吃過大苦頭才能成長為男子漢的?即便他含著金湯匙出生,也曉得大丈夫一諾千金啊!

  Sam憑什麼因為他出身好就刁難他,那分明是嫉妒。

  他不想被人小看了,所以非要百倍償還酒債不可。

  「我來還錢了,我說到一定做到,不是那種耍賴的小人。」他一副氣憤難平的樣子。

  辛欣猜到他八成是聽見她跟Sam私下的討論了。「你誤會了,Sam嘴裡說得狠,其實是怕你粗心大意,人在異國,容易出事。這是他變相的關心人方式,沒人真要你還一百倍酒錢的,你還是把錢收回去吧!美國的治安雖不是世界第一差,可也不算太好,你這樣大剌剌地捧著十幾萬美鈔到處跑,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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