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有一條自古便是西南至江南一帶,往來商旅活動最為頻繁的一條商業棧道。
由於皖南一帶峰高水湍,許多馬隊為了節省成本,不願繞行太大一段路程,放必須借助此棧道,如此一來,即能避過曲拆路轉的山路,又能減少人力物力的開銷,因此絕大多數的商旅,都會選擇此處做為通行往來的最佳捷徑。
然而這條棧道在五年前卻被一群佔地為王的馬賊所霸用。
馬賊行徑相當囂張,不僅劫貨掠銀,有時還會將人給押回營中,當奴隸使喚,直到他覺得這些人表現良好,又被他們折磨得差不多了。才心滿意足將他們放走。
就是因為惡名昭彰,所以朝廷才會派夏侯虎前去鎮壓,幾年下來,倒是收到不少嚇阻作用,但這班馬賊始終不願接受招降,並且頑強抵擋,所以雙方人馬老是在這種你捨我打,我逃你追的情況下,共處於叢山峻嶺之間。
這條鬼愁棧道.平常只有夏侯軍所護衛的馬隊會經過,以及偶爾杭州杜家二公於杜烈火護衛的車隊外,其餘時間,根本就杳無入跡,靜得讓人覺得毛骨驚然,不寒而粟。
「邵威,我們已經到了嗎?」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探蘭馬上掀開布簾,將頭往外一探。邵威目光深沉地看向四周,慎重地說道:「不僅我們到了,而且迎接我們的人也到了。」
「迎接我們的人……」她朝上望去,原以為強烈的陽光是被什麼巨石大樹所遮蔽,想不到遮住陽光的,竟是在懸崖峭壁間,排滿密密麻麻的馬賊。
一記清脆明快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向狨騎在馬背上,頗有一代梟雄的架式,探蘭心中不禁想著,這傢伙可惜了明珠暗投,若是他能走向正途,朝廷無疑是多了一員大將。
「呵呵,我早料到你會來討解藥。」向狨陰惻的眼細細地瞇看,對於這樣一位如花似玉,又家世淵博的奇女子,他早巳有所耳聞。
「我也早就知道,你不會那麼輕易地就拿給我。」面對人人聞之色變的馬賊,探蘭毫無懼色,一旁邵威一手緊緊握著劍把,好見機行事。
向獨一踢馬腹,馬兒又朝前走了幾十步,接著便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所以你今天來,是來跟我交換條件。」雙方都是心知肚明,用不著拐彎抹角。
「你應該清楚與蘇州陸家做生意,絕對是讓你賓主盡歡。」探蘭直視他凶狠的目光,卻仍泰然自若。
向狨利落地從馬上躍下,徐徐走向前去,邵威本想提劍阻擋,卻被探蘭一手攔下。
「我相信盜亦有盜,向寨主是個說理道情的人,不會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的。」探蘭從容不迫,自謙說道。
向狨聽了哈哈大笑,兩眼進出精銳的目光。「呵呵,我打家劫舍這幾年來,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喊我—聲向寨主,好,衝著你這句話,這筆買賣我跟你做了。」
他讓兩名手下頂著探蘭的馬車,來到一處依山傍水的峽谷之地,幾間用簡單棚帳搭建的營房背山而居,營房外圈架著堅固牢實的籬笆,只留前後兩處出口,出口處一座高五尺左右的觀望台,是用來防止其他馬賊,或是夏侯軍的突然侵犯。
向狨引她至主帳營地,沿著營圈行走,探蘭發現此處也有許多女眷及孩童,可見得這批馬賊為了養家活口,有時還是得要做出情非得已的事采,若是能給他們一些經濟上的好處,應該可以讓他們改邪歸正,引向正軌。
從棧道到營房,向狨都目不轉睛地直看著探蘭;探蘭有自知之明,她坐直身子,態度落落大方,不讓對方有感到任何暖昧不明的綺思。
「向寨主……」她率先出聲,點醒正看她看得癡迷的向狨。
「喔,對了,陸姑娘此番前來,不就是為了解藥而來,只是……」他走了下來,低頭思吟了會,說道:「我千盼萬盼就是要夏侯虎死,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讓你把解藥拿走,如此般縱虎歸山,對我面言,是荒天下之大謬啊!」
「向寨主所顧忌到的,我已經為你設想到了,皖南棧道自古以來就是商旅經常往來的道路,商業交易熱絡頻繁,你會固守此處,自有你的見地,然而,這並非長治久安之計,只要向寨主願意與朝廷化干戈為玉帛,我願意為你奏請朝廷,劃出一塊沃土,讓你們自給自足,並且將陸家所需的藥材,全都教授你們來栽種與培植,你以為這塊大餅,夠不夠你們這所有的弟兄,圖個溫飽呢?」她的一番見解,立刻引起—旁眾賊寇的歡聲叫好。
「老大,這樣不錯啊,如此一來,我們就用不著老是去搶人家的東西,過過安定日子,還有現成的生意可以做,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做生意?」他輕蔑地看了那傻大個一眼,不屑問道:「你是那塊料嗎?你看過算盤?兌過銀票?怎麼去收租納稅,這些你都清楚嗎?」
這話可堵得對方啞口無言,只好鼻子摸摸,不再多發一語。
這班在窮山惡水劫掠慣的馬賊,從小就沒念過什麼書,要他坐在案頭打撥算盤,或是拿筆記賬,無疑是要他們的命。
「做生意我是不懂,這樣好了,將來陸家所有的藥材運送,交由我們來負責,並且教這些弟兄家眷們種植藥材,該給我們的,你老老實實給,其他的我沒意見。」
「向寨主快人快語,這樣的要求我可以立即做主答應。」探蘭原本以為這件事很棘手,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那我就在此先向寨主道謝了。」
她起身,準備向向狨索討解藥,不過,對方卻淫淫賊笑,又補上一語;「還有一點,如果陸姑娘也能夠這麼爽快答應,我立即將解藥奉上,從此金盆洗手,不再打劫商隊。」
「向寨主但說無妨。」
「那就是……」他越走越近,望著她盈盈秋眸道:「那就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