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永遠在他身旁,嘮叨他、和他爭辯、愛他,無論任何……
而那,莫克下了結論,絕對是一個奇跡。
上帝終究沒忘了他。
第九章
她要離開他。安琪知道自己不大講理,但她已煩亂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李森無意間提及他和莫克都靠高麗妮繼承的遺產來支撐船運公司的營運,自此這件事便一再在她腦中盤旋,讓她愈想愈難過。
莫克,她忖道,在每一個可能的方面都拒絕了她。他不要她幫忙照顧公司,不要她的家產,甚至也不要……不需要她的愛。他的心四周彷彿圍了一道高牆,安琪不以為自己能使他愛上她。
今天一早,院長的信到了,而安琪至少看了十次以上,她要回家。她實在太想念院長了,不禁哭了起來。這沒關係,她決定道,這裡只有她一個人,而莫克正關在書房裡埋頭工作,他聽不到的。
上帝,她真希望自己近來沒變得這麼情緒化,連邏輯都不管用了。現在是她午睡的時候,然而她穿著睡衣、睡袍卻一點也沒有睡意,站在窗邊看前街景,滿心的憂慮令她甚至沒聽見莫克回來的聲音。
「怎麼了,甜心?你哪裡不舒服嗎?」
他的語氣滿含關切。她深吸口氣叫自己鎮靜下來,然後才轉身面對他。
「我想回家。」
這突如其來的要求令他措手不及,然而他很快便回過神來。他隨手關上房門走向她。
「你已經在家了。」
她本想否認,隨即又作罷:「是的,當然。可是,我只是希望你同意我回聖十字看看,教會學校離掬月堡很近,我想再看看我父母親的家。」
莫克走到她的寫字檯前:「到底怎麼回事?」他倚在桌畔等她回答。
「今天我收到一封院長的來信,突然很想家。」
莫克仍不動聲色:「目前我撥不出時間來……」
她插進來說:「你可以不必陪我,我曉得你很忙。」
他只覺自己怒氣漸生,光是想到他的妻子沒有他陪伴獨自旅行便足以讓他噴火。但他仍沒有馬上拒絕她的要求,因為他從沒見她情緒這麼低落過。考慮到她目前的特殊狀況,他更加擔心了。
然而她如果以為他會任她獨自到任何地方去,那她就真是瘋了。不過他並沒說出口。
他決定訴之以理:「安琪……」
「莫克,你不需要我。」
此言令他一陣愕然:「我不需要你才怪。」他的聲音幾近咆哮了。
「你從沒需要過我。」她輕聲道。
「安琪,坐下來。」
「我不想坐。」
「我要和你談談這個……」他差點脫口說出要和她談談她荒謬的念頭,又及時阻止了自己。
她沒理會他,只一徑望著窗外。
他努力平復情緒,讓口氣變得嚴肅而堅持,然後命令她坐下。
她卻慢條斯理地用手指拭去臉上的淚水,才慢慢走回床邊坐下,低下頭。
「你突然不再愛我了嗎?」說這句話時,他無法控制自己聲音中的憂慮。
她聞言猛一抬頭,顯然被他的問題嚇一大跳:「不,我當然不會停止愛你。」
「那麼,這裡就是你的家。」他大吼,無法捺住火氣,一想到她真會跑去當什麼懷孕的修女,他就無法控制自己。
她又低下了頭。他立刻後悔自己亂發脾氣,於是深深吸口氣教自己平靜下來:「你隱藏了自己的聰明對不對,安琪?你確實對商業有天份,看你幫我做的賬目和談成的生意就知道了。」
她抬起頭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麼你願意承認你至少有聰明到能合邏輯地思考大多數的事情吧?」
她真搞不懂他們討論這個作什麼用,而且她丈夫又一副很不安的樣子。她想像不出原因何在。
「是,」她答道。「我可以同意這一點。」
「那你究竟為何沒能把所有明顯的事實加在一起,並得到我愛你的結論呢?」
她雙眸大睜,張嘴想對他說些什麼,卻記不得自己想說些什麼。
「我愛你,安琪。」
本來難以啟齒的話如今一旦說出口,他卻有如釋重負之感。他對他的妻子微笑,又再說一遍。
她跳下床,對他攢起眉心:「你不愛我。」
「我當然愛你。」他辯道,「如果你用些理智……」
「我的確用了。」她打斷他,「而且得到相反的結論。」
「甜心……」
「別甜心長甜心短的。」她喊道。
莫克伸手要碰她,她卻避開他又坐了下來:「喔,我理智地想過一遍又一遍。要我告訴你我得到的結論嗎?」她沒給他時間回答,「你拒絕了我想給你的每一樣東西,如果這樣我還能看出你是愛我的,未免也太不合邊輯了。」
「我什麼?」他被她激動的口吻嚇了一大跳,「我究竟拒絕了些什麼?」
「我惟一能給你、想給你的只有財產,我希望能對你的事業有幫忙,可是你拒絕了。」
他終於明白了。他拉她站起來,雙臂圈住她,她試著掙開他,結果兩人一塊跌到床上。莫克連忙換個姿勢以免壓到她。他用自己的腿壓住她的下半身,兩肘撐著自己好望著她。
她披散在枕上的髮絲及珠淚盈睫的明眸,使她看上去更形脆弱:「我愛你,安琪。」他低語道,「而且我也接受了你能給我的一切。」
她張嘴想反駁,他卻伸手摀住她的嘴巴:「我沒有拒絕任何無價的東西,而那些都是男人所渴望的。你給我你的愛、信任、忠誠、你的智慧,你的心和身體,那些都是無法與物質相提並論的,甜心,而即使你失去了所有的財產,對我也不會有任何差別。你就是我想要一切,現在你明白了嗎?」
他的一番剖白令她久久無法言語。他的雙眼帶著霧氣,她這才知道對他來說開口說出他對她的感情有多麼困難。莫克真的愛她,她高興得又哭了起來。
「愛,別哭。」他央求道,「看你這麼難過我實在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