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魂系塵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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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沐靜塵只靜靜地望著那抹艷麗的紅色。

  歌已言志,歌已抒情,她會留在這裡等他回來,無論年月,無論生死,無論滄桑巨變,山河逆轉,她都會在這裡等他。

  輕輕佻起唇角,他雅然一笑,那眸中的深情凝望便是他所給與的回答。

  琴停歌罷,不知是上天感動,心有靈犀,還是何故,原本明媚的青天忽然被一陣陰雲遮蔽,而後是細雨濛濛,自天而落。

  大軍還在前行,沐靜塵並未讓馬頭停下,回首遙望,山頂上的紅衣人兒仍懷抱琴身,殷殷顧盼。那凌御風雨之中的身影,便如一顆心頭上的紅痣,悄然埋進他的心底,再難抹去。

  …… ……

  肅州城西十里外。漢軍大營。

  此時已是沐靜塵率軍到達肅州的第二天。

  「可知匈奴首將是誰?」沐靜塵立於上方,低頭審視著肅州地圖,聲音直問條案前的肅州守將。

  大概是從未與這樣級別的重臣見過面,那名軍士甚為緊張,伏於地上,甚至不敢抬頭,「據探子回報,似乎是大將蒙巴爾圖。」

  「蒙巴爾圖?」沐靜塵抬起一雙黑眸,「他只不過是一兩個散落小族的族長而已,如何敢興兵二十萬攻打大漢?在他身後必定有人!再去給我查!」聲音雖然不高,卻甚有威懾,那名將士連聲應著退出了大帳。

  沐靜塵又問身邊人:「衛老將軍那邊如何?」

  有人回道:「衛老將軍已經做好準備,今晚會一起行動!」

  「嗯。」淡淡一應,藏在俊逸的眉峰之下的,是一個足令敵軍膽破的決斷。

  與敵作戰,沐靜塵或許不是最狠絕的,但一定是最有效率的。他不會浪費任何的時機,也絕不會輕易涉險,若是他決定了的事,後面必然會有一個驚天動地的結論。

  …… ……

  匈奴大軍圍困肅州近一個月仍未能攻下,而漢軍兩路救兵又已開到城外,三點聯合互成犄角之勢對他們不甚有利。

  夜間,忽聽守夜兵士驚呼連連,許多人被從營中驚醒,駭然發現營外燈火通明,有無數火箭自營外射入,目標多集中糧屯兵庫。營中人欲待救火,怎奈四處無水,最近水源所在地距離肅州也有五里之遙,一來一往間大營早已付之一炬。出城迎敵者,皆被火箭射回,唯有步步倒退,直至火箭不能射到之遠。

  但此夜之戰不過剛剛開始,很快便聽到有人大呼說蒙圖巴爾將軍被刺重傷,頓時更加軍心渙散,夜晚臨敵,本來就是心悸更勝白天。折騰了足足一夜,臨近黎明才安靜下來。待清點損失,人數雖然未少,但糧草被毀去一半,打仗的根本已被動搖不少。

  緊接著,密聞再度傳來,昨夜的確有從漢軍派來的刺客將蒙巴爾圖將軍刺傷,至今尚在營帳中急治,生死未卜,兵士心中因而更添愁煩。

  僅僅一夜,兩方攻守對峙情況已有改變。漢軍輕輕鬆鬆獲勝,開場極為漂亮。

  …… ……

  為昂揚鬥志,沐靜塵特意令人在營內設宴席犒賞大軍,席間規則有二:一、不可飲酒鬧事。二、不可聚眾賭博。

  眾將士有肉飯已歡,雖然無酒,卻還能諒解沐相苦心,也不太介意了。

  沐靜塵只在席間略坐一會兒便離坐回主營了。身後副將問道:「丞相,大戰尚未開始,先為將士慶功,是否有欠妥當?倘若他們得意忘形,軍心懈怠,豈不是得不償失?」

  沐靜塵笑道:「他們打了勝仗,自然希望聽到將領讚許,但再多的贊詞也不如一次歡宴來的直率。我若不設此宴,他們在底下暗自竊喜,得意洋洋,更容易生事。現在只是不許他們喝酒賭博,與功勞無損,反而能提高軍心,增強鬥志,無妨的。」

  剛剛步入大營,便有人上前稟報,營外有兩人求見於他。

  沐靜塵微一挑眉:「是何人?」

  「身份不明,裝束一般,身材都很健碩。」

  沐靜塵只沉思一瞬,忽然神秘地笑了:「請他們進來。」

  來人很快被帶到沐靜塵的帥帳之中,那兩人都不過三十上下的年紀,其中一個稜角分明,顧盼生輝,非一般人物,抬眼一掃帳中人,並未開口,只揮了揮手,示意讓沐靜塵擯退左右。

  沐靜塵含笑間一揮長袖,「都先下去,沒我吩咐不得進帳。」

  待眾人走盡,那人以生硬的漢語開口,聲似洪鐘:「沐,還記得我嗎?」

  沐靜塵眸如晨星,笑似清風,「吉爾格王子!多年未見了!」走下案台,來到那人身前,竟不避諱的直接抓過對方的手臂,將他拉到座位旁,才又道:「早知一個小小的蒙圖巴爾絕成不了如此一支大軍的統帥,只未曾猜到真的會是你在坐鎮。」

  吉爾格面容冷峻,道:「父王命我領兵,但不願我太暴露,所以未曾對外宣揚。」

  沐靜塵含蓄而笑:「那你孤身闖入我大營之中,以身試險,未免太輕視自己的重要了吧?」

  「我必須見你!因為我有話要和你說。」吉爾格依舊正色。「還記得當初在凌州與你別時,皆許下宏願,要做國中第一人!如今你做到丞相,已算得臣中第一,而我尚不過是父王身邊眾多王子中的一個,毫無建樹。日後若想繼承匈奴大位,必須有出色表現,令父王對我刮目相看。這幾年交鋒我方屢戰屢敗,父王抑鬱幾乎成病,如此絕佳時機,我又豈能錯放?是我鼓動父王糾集軍隊攻打肅州沒錯,但憑心而論,我並不想靠打仗實現這個心願,但又實在是別無他法,希望你能諒解。」

  沐靜塵笑容漸褪,眸光銳利,「為了你一己私怨不惜耗費無數人命物力與你奔波跋涉至肅州一戰,你難道就可心安?」

  吉爾格毫不在意:「他們是我的臣奴,便應該順從我的心意,為匈奴的強盛獻身是他們的光榮,他們的妻子親人也會為他們驕傲。」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沐靜塵冷笑一聲,「試問世間有誰不願享骨肉親情、天倫之樂?你出兵時強徵兵役究竟拆散了多少家庭你自己可曾數過?便是因此奪得了王位又如何?以血染就的寶座,不信你能坐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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