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英浩心情沉重地抽著煙。
他不是沒聽見敲門聲,但他卻強迫自己不去應門。
跟英代姊見面後,他的情緒就一直非常低落。
他以為自己不會回來這裡,但當他回過神後,卻發現自己已經在樓下了。
這裡不是他該回來的地方,誠如英代姊所說,一切都結束了。
但為什麼他還是回來了?因為她在這裡嗎?
姊夫付了錢替她買了一層樓,也就表示他已經準備「金屋藏嬌」,她……就要離開這間破公寓了。
該死,他競被她美麗而無辜的臉給騙了,他……他競糊里糊塗的愛上姊夫的情婦!
現在的他只有兩種選擇,一是立刻離開這裡,但顯然地,他並沒有作這樣的選擇。
二是殺到她住處,質問她為何欺騙了他,但可笑的是,他也沒有那樣的勇氣。
只要他裝作不知情、只要他不戳破她的謊言,那麼他還是可以跟她繼續著「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
他不是個懦弱的人,遇事他向來只有正面迎擊,從不選擇退縮。但這一次,他失去了那樣的勇氣。
他怕,怕再也看不見她。
他還沒決定好下一步該怎麼走,而她卻仍不死心的敲著他的門,叫著他的「化名」——
「角谷?角谷?你在不在裡面?」拓音敲著門,聲音裡透露著不安及焦急。
屋裡沒有任何的回應及聲音,但她卻聞到一股煙味。
她想他應該在,但既然他在,為什麼不回應她?難道說他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她腦海裡浮現著各種可怕的畫面,她的心已經揪在一起……
「角谷!」她用力敲門,「角谷,你快開門……」
英浩抽了最後一口煙,然後望向了門口。
濃眉一虯,他神情懊惱。他聽得出她聲音裡的焦慮不安,他知道她此刻正擔心著他。
他消極地不想見她,因為他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她跟姊夫在一起的畫面。
但是,他桂英浩是那種只會逃避的人嗎?不,他從來不是。他雖不好戰,卻從不懼戰。
儘管這不像他在商場上的那種捉對廝殺,但不管如何,他不想變成懦夫。
於是,他捺熄了煙,走向門口,決定面對這個他又愛又恨,猶如魔女般魅惑了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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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啊!?」門突然開啟,拓音嚇了一跳。
她急忙抽回了手,疑惑地看著神情冷漠而凝肅的他。
他身上還穿著白襯衫,顯見他回來至今還沒沐浴更衣。他的襯衫下擺拉出,上面的幾顆鈕扣沒扣,隱隱露出了他漂亮的胸部線條。
不自覺地,她漲紅了臉,並試著將視線移開。
他確實在家,但並沒有昏倒或怎樣,雖然他看起來有點疲態,但應該算相當清醒。
既然他意識清楚,就應該聽見了她的敲門聲,那為什麼他不應門,直到現在才……
「你……怎麼了?」她試探地問。
他睇著她,沉默著。
他該對她說什麼?直接問她「你是不是京田誠一的情婦」,還是……
不,他不能開那樣的口,因為只要他一開口問,他們之間僅有的關係就斷了。
對男女感情這種事,他向來視同工作,刀起刀落,絕不猶豫。但遇上她,他竟變得如此畏首畏尾、猶豫不決。
「你生病了?」她囁囁地問。
直覺告訴她,他今天發生了一些事,而那些事讓他臉上的笑意盡失。
他的目光深沉而陰暗,她看不出他眼睛裡的情緒,但她感覺得到,現在的他跟早上的他絕對是不一樣的。
「有事嗎?」突然,從他嘴裡吐出冷冷的、短短的一句。
雖然他捨不得放棄跟她的關係,及這陣子培養出來的「情誼」,但發現真相後的他,遺是忍不住對她動了肝火。
儘管他已經極力控制,語氣卻難免充滿了慍惱及冷肅。
她不安又尷尬地睇著他。「我……」
他的聲線、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都在告訴她——他不想看見她,至少在這一刻。
「如果你今天不想來吃飯,那……那我不打擾你了。」
她不是個不識趣的女人,什麼時候該走,什麼時候該留,她非常的清楚。
「慢著。」他匆地開口叫住她。
她一震,只因他冷得像要使週遭空氣凍結般的語氣。
他的語氣太冷、太絕、太無情,他不是那個早上送她去上班的角谷和朗。
不自覺地,她退後了一步,疑惑地、不解地,甚至是有點難堪地看著他。「還有事?」
他冷冷凝視著她,眼底明明有著一抹痛苦,卻還突兀的撇唇冷笑。「已經變成習慣了嗎?」
「什麼?」她一愣。
「我已經成了你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他這些話乍聽之下不覺怎樣,但細細咀嚼便能察覺出其中的意味。
這番話絕不是溫暖的,善意的,而是傷人的、具有攻擊性的。
她發現自己在顫抖,而一陣寒意正席捲了她全身上下。
「你……」
「吃過你做的菜的男人,都會被你套牢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出這樣殘酷的話,但他越是懊惱後悔,就越是無法控制想傷她的心。
看見她臉上糾結痛苦的表情,他心裡升起一股快感。但快戚很快地便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更痛的懊悔及痛心。
他在做什麼?就算她真的跟姊夫有關係,他也沒資格這樣傷害她的自尊啊!
不管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不管她對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過去那些日子以來跟她在一起,他確實是快樂的。
既然他得到快樂,又怎能如此待她?
該死!他真的不想這樣,但他的理智完完全全的崩潰,他無法理性地面對她及這整件事情。
「你為什麼要……」拓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冷冷地睇著她。
他的內心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冷漠、那麼冷靜,但他心底的沸騰是她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