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放心地露出淺淺的微笑。
「跑業務很累吧?」她問。
「嗯。」他點頭,「得應付形形色色的各種人。」
「你老家在哪裡?」她問。
「老家?」他一怔。
「你一個人住,表示你老家可能不在東京。」她說。
他撇唇一笑,「不,我家在東京。」
「那麼你……」
「我們家的孩子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就會被趕出家門。」
她一愣,「趕出家門?」
他撇唇一笑,「其實是搬出去住啦。」
「一般是結了婚才搬出去,不是嗎?」她好奇地睇著他。
「我媽媽常說,男人得離開母親,才會有另一個女人願意照顧他。」
聽了他的話,她忍不住笑了。「這麼說來,你媽媽真是用心良苦。」
「沒錯,而且她真的說對了……」
「咦?」她一怔,不解地睇著他。
他深邃的眸子不經意地鎖住了她,「不是嗎?」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頭一悸,頓時面紅耳赤。
他指的是什麼?他是想說……她就是那「另一個女人」嗎?
老天,她對他還一無所知,怎麼會有那種荒唐的想法?
「你很像混血兒。」為掩飾尷尬,她話鋒一轉。
「我是啊。」他說。
「ㄟ?」她一怔,驚訝地回道。
「日德混血。」他睇著她一笑,「幹嘛那麼吃驚?」
「因為我沒有跟混血兒接觸過。」她說,「混血兒很吃香吧?」
「還可以。」
「你幾歲了?」
「三十二。」
「是適婚年齡了……」
「你呢?」
「二十五。」
他一笑,「也是適婚年齡。」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不假思索地回應。
他微怔。從沒想過?她是個不婚主義者?她不婚,卻選擇介入別人的婚姻?
「你應該有不少的追求者吧?」他試探地問。
她淡淡一笑,「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想走入婚姻。」
她是個私生女,一直以來渴望著完整的家庭,但也因為這樣的不完整讓她感到自卑。
曾因私生女的身份被對方家長發現而遭到嫌棄的她,實在不想那樣的事再次重演。
「不想談戀愛?」他眉心一虯。
不想走入婚姻而成為第三者還有點道理,但「不想談戀愛」又為何會選擇跟已婚男人交往?難道她跟已婚的姊夫過從甚密不是因為兩人之間有情愫?
她圖姊夫什麼?單純只是金錢上的資助嗎?
不,再遲鈍的人都看得出,她並沒有在姊夫身上得到什麼。那麼……她到底要什麼?
「嗯。」她肯定的點點頭,「那麼你沒結婚又是為了什麼呢?」
「你怎麼知道我沒結婚?」他反問她。
「咦?」她一怔,「你結婚了嗎?」已婚的男人為何會獨居在這棟老舊公寓裡?
看見她驚疑的表情,他一笑。「不,我還沒結婚,有嚇到你嗎?」
「有一點。」她蹙眉笑歎。
「我沒結婚是因為我一直在工作。」他說。
「你是個工作狂?」
「與其說是工作狂,不如說我有強烈的企圖心。」
看著他熠熠有神的眸子,她莞爾一笑。「有目標是好事。」
「你對人生沒有任何規畫及目標?」
「我?」她唇角微微勾起,若有所思地睇著手邊的茶杯,幽幽地說:「我只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走入婚姻會讓你的人生不平靜嗎?」他旁敲側擊的問。
她搖頭一笑,「也許會,也許不會,而我不想賭。」
「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他睇著她,「不會有覺得寂寞孤單的時候?」
「會。」這一次,她的回答還是非常的肯定。
「媽媽過世後的這三年,我非常的孤單,常常覺得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但是現在……」她頓了一下,「我不是一個人了。」
是的,她還有哥哥,雖然還不是太親密,但她知道他是個好人。
不過現在她心裡有一個比哥哥還更覺得親近的人,那就是他。
不知道為什麼,怕生又總是搞自閉的她,居然能跟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人同桌吃飯,而且地點還是在她的屋裡,不知不覺中他已貼近她的心房……
聽見她這麼說,英浩心裡一撼。
她不是一個人了,那另一個人是……姊夫?她跟姊夫確實是那種關係?
他可以跟英代姊回報了嗎?不,這還不夠,他還不想這麼快論斷。
「你聽過『單身公害』這名詞嗎?」他問。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
「有很多現代女性選擇不婚,卻在有意或是不小心之際介入別人的婚姻……」
「我不會。」她神情一凝,嚴肅地直視著他。
看見她那樣的表情,他心頭一震。
她不會?那麼說,她也絕不會是介入英代姊及姊夫婚姻的第三者?
不知怎地,他有點雀躍起來。
「我不會做第三者。」像是擔心自己講得不夠明白,也像是要他清楚的知道般,她又一次肯定地說道。
她母親是第三者,她是第三者生下的小孩,她知道做一個第三者及第三者的小孩,是多麼痛苦的事。
她母親是軟弱又溫柔的第三者,從不為自己爭取什麼,她們母女倆所受的苦是外人無法體會的。
她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變成那樣。
「我……不會。」她唇片歙動著。
英浩定定地看著她,發現她眼裡隱隱閃著淚光。
他胸口一抽,頓時感到心疼。
是的,他相信她不會成為第三者,他完完全全的相信。
因為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她的語氣是那麼的堅定、她的表情是那麼的不容懷疑。
他想,英代姊應該可以放心了,她絕不會是介入別人家庭的女人。
忖著,他勾唇一笑,注視著她。「我知道。」
聽見他的話,再看見他那溫柔又信任的眼神,拓音只覺心情一陣激動。
她的胸口在沸騰著,她忍不住鼻酸,竟掉下眼淚。
她尷尬又不知所措地別過頭,抬手拭淚。
她的眼淚讓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錘打般感到疼痛,他不想把她弄哭,也沒想到她會因此而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