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動、我?」她一頓一抓,每抓都見血。「老娘只是累了回來想休息,好心建議你早滾早省事,你浪費我的睡眠時間,還敢把我當病貓?」
「住手、住手!」壯漢抱頭痛叫。「我這就走、馬上就走!」
「現在才想走?找死!說,還有哪塊皮在癢?我一併幫你抓一抓!」小初悍得不像話。
他還來不及反擊這亂無章法,卻很有成效的貓拳貓爪,一股屬於男性蠻悍的力道便將他往後勾倒。
壯漢跌在地上,整個人像攤爛泥一樣,哀哀叫疼。
鉗制消失,小初雖然鬆了口氣,卻也知道下一秒,她肯定成了自由落體。
她懶得補救,垂下眼,要摔就摔,先摔下來再說吧——
咦?莫非她變成了水母,還會飄浮,否則預期中的疼痛怎麼還沒降臨?
她踢了踢腳,身子還是騰空的。
奇了,再用力一踹,唉啊,好像命中了某樣東西,頭頂上方傳來「噢」一聲悶響。
這聲音,委實不像闖空門壯漢的哀號。
她倏地睜開眼睛,一張俊朗又眼熟的男性面容出現在眼前。
「第一次見面,你巴我五爪印,讓我丟盡全天下的臉。」
他微微蹙眉,口氣卻似笑非笑,讓人摸不透心思。
「第二次見面,你踹我子孫袋,害我開始擔心起未來子嗣的存續問題。」
雙臂熱熱的,一股溫暖的力量支撐著她,前所未有的暖意襲進她的心窩。小初左右看看,原來是他及時撐握了她的雙臂。
「是你!」她瞪著衛征海,口氣凶巴巴。「放我下來。」
他依令行事,雙掌也順便收回去。
她站回地面,幾乎不敢相信,腳踏實地的感覺居然比不上他的碰觸,這簡直不像她裘小初的作風!他掌心的熾熱,讓她居然有一點點依戀的感覺。
依戀?她心神一凜。
屁啦!這只是因為她體溫低、血壓低、血糖低造成的假象。
沒錯,就是這樣!
即便如此,她仍然著惱。「你來湊什麼熱鬧?」
他聳聳肩。
要不是在窗戶倒影,看到有人在對她動手動腳,他不會不假思索就上來打草驚蛇。他一向不跟對自己知之甚詳,自己卻對對方一無所知的人打交道。
「只想讓你見識我的厲害。」他答得似假還真。「憑著五爪印,我就能找到你,就像那個什麼來著……王子拿著玻璃鞋,挨家挨戶去試,終於找到灰姑娘。」
她很不給面子地哼了一聲。「無聊。」
喂喂,這樣說很傷人哦!「那什麼才『有聊』?」
「不如說說,你沿街挨了幾個巴掌,才終於找到我。」說完,她心頭一跳。
「這個的確比較有意思。」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她抿緊嘴巴,不許自己再跟他抬槓。
別鬧了,她是裘小初!裘小初從來不是甜美親切的鄰家女孩,她討厭跟人打屁哈啦攀交情,她不喜歡跟人來往,任何人都不喜歡!
如果情況許可,她可以照常上班上課,連續一個禮拜都不說半句話。衛征海憑什麼三言兩語就讓她沉不住氣?
壯漢彎著腰站起來,見主人家有救兵到了,二話不說就想溜。
小初看了眼坑坑疤疤的書桌上,有件東西不見了,她推開衛征海,動作飛快地往壯漢面前一擋。「把胸針還給我。」
壯漢軟暈暈的神情多了一絲心虛。「什、什麼胸針?」
「桌上的胸針。」
「我沒拿。」
「別讓我親手搜。」她冷冷地看著壯漢,眼神像冰塊。「我保證,我的手滑在你身上的感覺,絕對跟其他女人完全不同。」
壯漢從她眼裡看到比死更堅定的光芒,衛征海也看見了。
那不是一雙會慌張、會害怕的眼神,也不是無助女孩的眼神。
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眼神竟比刀鋒更冷厲,被她盯著會讓人頸後豎起寒毛,彷彿室溫驟降到冰點,而一把無形刀就架在脖子上,隨時會劃開頸動脈。
壯漢忙不迭地把胸針從口袋裡抓出來,隨手丟給她,驚慌竄出門。
小初舉手接下,垂目看了一眼。方才明明是用心搶回來的,這一刻,卻又漫不經心地將它拋回桌上,彈跳了幾下,碰到牆壁才停下來。
她在床邊坐下來。剛剛戰鬥完,好累!
「硬搶回來的東西,這樣隨手一丟好嗎?」衛征海挨著她坐下來。
不是他想佔便宜,實在是這三塊豆腐乾大的房間,找不到一把椅子坐。
環顧四周,她有一張陳年老書桌,一個簡便式衣櫥,幾個堆疊的紙箱,和他們臀下的這張床,乾淨卻簡陋。
任何嫌自己命太好,不能瞭解「家徒四壁」、「環堵蕭然」等成語的傢伙,只消到此一遊,便可深深體會其意境。
真不曉得那個闖空門的傢伙在這裡堅持什麼?沒拿點戰利品就不肯定嗎?
小初轉頭瞪他。「你還不滾?」
「我又沒偷你東西,甚至還扮演了你的英雄,及時制止壞人劣行,幹嘛急著滾?」他振振有詞。
「你唯一制止的是,我對『人皮雕花』的熱情,也就是對那個傢伙的完整教訓。」她不但不領情,還冷冷吐槽。
「說得有道理。」他進來時,落居下風的可不是體型XS的她,曾讓他愕然。
「我不歡迎你在這裡,請你滾出去。」她朝門口揮揮手,示意他走。
「這裡有歡迎過任何人嗎?」他非但不走,還很有聊天的雅興。
「沒、有。」驅逐意味很濃厚了。
「你很孤僻。」他下結論。
Trust him!他永遠找得到話聊。
她打了個呵欠。太晚了、太累了,明天早上再起來淋浴吧。
「謝謝誇獎,我當之無愧。」她撥好從夜市買來的廉價鬧鐘。
其實她睡眠很淺,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起床時間,但今晚兩個無禮的男人一前一後造訪,嚴重打亂分秒必爭的時間表,她被犧牲掉睡眠,還得早起沐浴,不撥鬧鐘,她擔心會睡過頭。
上次打翻一籃蛋,元氣早餐店的老闆娘已經鐵面無私地捆掉工錢,她不打算讓自己犯下第二個跟錢過不去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