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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我不要喝妳拿來的東西,妳立刻給我端走!」嚴母再度撇過頭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說這話時已經將臉扭向內側,又說得極為小聲,梁玉慈根本沒聽見、也讀不到唇語,只看到嚴母耍性子似的拿後腦勺面對自己。

  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她端起湯盅坐上床緣,舀了一匙湯藥,好聲好氣地勸婆婆喝下。

  「娘,這帖藥對身子很好的,您喝個幾口吧!」她柔聲勸著,還幫嚴母把微燙的湯藥給吹涼。

  「別煩我!也不要叫我娘!」嚴母還是不願看她,冷漠地拒絕。

  「娘,您剛剛說什麼?」梁玉慈還是沒聽見她含在嘴裡的嘟嚷,仍試圖讓她喝下一、兩口藥。「您不想看見我的話,那麼,我讓銀釧來服侍您喝好了……」

  都已經說了好幾次拒絕的話,這女人還不死心地在自己耳邊嗡來嗡去,像只惱人飛蠅似的!

  嚴母耗盡了最後的一點耐性,忍不住伸手使勁地揮開這只不停騷擾自己安寧的蟲子──

  「都跟妳說了別來煩我,妳是聽不懂呀?!」一個不小心,她揮中了梁玉慈端著湯盅的手──

  霎時,只聽見「嘩啦」一聲,那盅還熱燙燙的湯藥便全部潑在梁玉慈身上,湯盅也從她手中跌落地面,「匡啷」地摔了個粉碎。

  房裡的眾人都愣住了,還是春屏最先回神,奔過來脫下主子身上燙人的衣物,以免她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少奶奶,您沒事吧?」銀釧也擔憂地上前檢視。「這兒有幾件我的衣裳,您若不嫌棄的話,請先換上……」

  「不過是灑了一盅藥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一向習於頤指氣使的嚴母拉不下臉來,還裝作若無其事似的輕斥道。

  「夫人,那可是剛剛熬好的湯藥啊!若是咱們少奶奶──」春屏氣得半死,又跳出來理論。

  就算仍是沒聽見嚴母說了些什麼,照現下這種情況,梁玉慈也已經能猜出個大概了。

  「春屏,好了!」她連忙拉住義憤填膺的丫鬟,軟言說道:「妳快來幫我換下這一身髒衣服吧!」

  跟銀釧拿了一套乾淨的衣裳,她們主僕倆借用了隔壁的空廂房,打理梁玉慈那一身的狼狽。

  「少奶奶,我真弄不懂……」春屏噘著嘴兒抱怨道:「妳對她那樣好,那個老太婆為什麼還要欺負妳?」

  「春屏……」拿沒大沒小的丫鬟沒轍,梁玉慈無奈地盡速將衣服穿上。「娘身子不舒坦,心情郁煩也是在所難免,咱們多擔待些就是了!」

  「這真不公平!難道我們只能一直忍耐下去麼?」春屏不滿地道,不喜歡眼睜睜看主子被人欺壓到底。

  梁玉慈換好了衣服,從屏風後頭走出來。雖然身上是質料稍差的衣裳,但仍無損她清秀嫻雅的氣質。

  「那要不然……」她俏皮地朝丫鬟眨了眨眼,故意戲謔地道:「改明兒她再潑我湯藥,妳就趕快拿把紙傘幫我擋著,妳看怎麼樣啊?」

  「少奶奶,妳真愛說笑!」春屏聽了忍不住噗哧一笑,也不再那麼計較了。

  「我是說真的……」見丫鬟解開了眉頭的結,她也悄悄鬆了一口氣,和春屏一路有說有笑地,回到灶房重新熬藥。

  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真的去拿一把傘擱在旁邊,以備不時之需比較好吧?!

  *** *** ***

  第二天,雄雞才剛啼亮一小片天際,梁玉慈便從溫暖甜美的夢鄉裡掙脫出來,睜開了眼睛!

  只是,她才正要翻身下床,身子就又被男人那雙健壯有力臂膀給圈了回去。

  「多睡一會兒。」嚴靖雲仍閉著眼睛,霸道地抵著她的頭頂命令道。

  「不行的,我得去煎藥了。」梁玉慈苦笑著輕輕推了推丈夫的胸膛,要他放開自己。

  唔……雖然窩在他懷裡繼續睡覺,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舒服誘人的事情,可是為了讓婆婆的哮喘能快些好起來,她還是得提早兩個時辰起身,才能趕在婆婆醒來時送上熱騰騰的湯藥……

  她很努力地跟想要蜷縮在丈夫與被子擁抱中的強烈慾望抵抗著,硬逼著自己下床套上鞋。

  嚴靖雲歎了一口氣,也跟著坐了起來,撈來一件袍子包裹她單薄的肩頭。

  趁著她梳洗更衣,他托著下顎,仔仔細細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忍不住皺起眉來。

  儘管現在嚴府上下──除了嚴母以外,其他人都已經把她當嚴家少奶奶看待,不曾欺負她、也不再扔一堆下人的工作奴役她,她的身子依舊清瘦,好像無論塞多少東西進去都不會多長些肉一樣。

  在她心裡,別人永遠排在她的前面,她不知道要好好善待自己,只看得見娘親的病痛,只看得見小妹和阿爹的嘴饞,成天為他們忙得團團轉,連和他這個丈夫相處的一點點時間也要剝奪!

  忽然間,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儘管自己大發醋勁的對象正是自己的家人,他還是覺得……很不愉悅!

  「你……你在看什麼?」察覺到一股異樣的視線,梁玉慈一回過頭,便見丈夫若有所思地直瞅著自己,嫩頰不禁浮上兩片紅暈。「天色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嗯。」只是他嘴裡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卻仍是盯著她不放。

  不管她走到哪兒,做了什麼,就連背對著床榻,都能感覺到男人的目光如影隨形地監視著。梁玉慈的臉皮漲到不能再紅,終於隱忍不住滿腹的疑問,忽地旋身,瞪住那個肆無忌憚地以眼睛騷擾自己的男人──

  「你你你……咳、咳咳咳──」

  呃,本想要插腰擺出凶狠一點的模樣,卻突然被自己的唾沫嗆到……失敗,再來一次。

  「咳咳,你到底要幹嘛?!」她雙手環胸,挑起一道柳眉做質問狀。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兩頰因剛剛的嗆咳而留下的紅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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