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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春屏信誓旦旦的警告與表情,在在都讓她想起早些時候,夫君和婆婆之間的對話──

  她患有耳疾是不是?萬一產下來的孩子也跟她一樣殘缺不全,教我怎麼對得起嚴家的列祖列宗……咱們嚴家可不能要這種不能生出子嗣的媳婦兒啊!

  這句話有如芒刺般地紮在她心上,雖然她極力想要裝作毫不在意,但越是要自己放下,就偏偏記得越牢。

  儘管她清楚自己的耳疾不會延及子孫,可是婆婆有此憂慮,就不知道夫君心裡是否也這樣認為……

  如果他也覺得自己所產下的孩子要不得,那麼,那盅湯藥很有可能……會是打胎藥……

  沒來由地,突然有股惡寒從她的小腹竄至全身,梁玉慈忍不住用雙手環抱住自己。

  一想到她的腹中可能正懷著孩子,卻因為自己一時疏忽大意,害得孩子無法活著出世,她便無法抑止地渾身發顫──

  「春屏,我有些冷,咱們回房裡去好麼?」她虛弱地要求,臉色上血色盡褪,蒼白得嚇人。

  「少奶奶,妳這是怎麼了?哪兒不舒服?」春屏被她突如其來的蒼白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攙著她回房。「妳冷麼?我去幫妳加件袍子──」

  糟糕,自己是不是真的說得太過分了啊?春屏咬著下唇,不由得後悔在主子面前亂嚼舌根,害得主子面色慘白,魂都跑掉一半了!

  「少奶奶,妳可別把春屏剛才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啊!春屏根本是胡謅瞎說,一點都信不得的……」她小心翼翼地扶主子坐上床榻,還倒了杯熱茶給梁玉慈壓壓驚,為時已晚地彌補自己的失言。

  梁玉慈啜著茶水,感覺一股暖意流過心口。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想要勉強自己露出笑容,卻扯不動嘴角。

  「我沒事的,只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兒……」她淡淡地道,要讓被自己嚇壞的丫鬟放心,但聽起來卻像在安慰自己。

  或許,真的是她太多心了……但是,在聽見婆婆那番話後,相公便端來那盅湯藥要自己喝下,接著又比往常更加火熱地愛了她,難免會讓她朝最壞的方向鑽牛角尖。

  說不定那真的是相公見她身子太過瘦弱,這陣子又得天天早起為婆婆煎藥,擔心她會撐不住,才費心替她張羅進補。

  沒錯,現在下定論還太早。等他回來,她再好好地把話問清楚吧!

  夫妻麼,難免會有些誤會懷疑,兩個人坦承地說個明白就沒事了,大夥兒都是這麼教她的。

  在這之前,自己得對他有信心!沒道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兩人好不容易過著夫妻般的生活了,她還胡思亂想地自亂陣腳。

  不會有事的!她一邊慢慢地、一口一口地把熱茶喝完,一邊在心裡為自己打氣。

  只不過,她等啊等、等了又等,等到半夜三更、打了好幾個盹兒醒來,依舊見不到丈夫的身影。

  雖然春屏好幾次都勸她先到床上去歇歇,待他進房時會喚醒她,她還是堅持要自己等他。

  一直等到天際亮起魚肚白,嚴靖雲仍是沒有回來。

  「好奇怪啊……」梁玉慈揉著因為徹夜未眠而又酸又澀的雙眼,忍不住問自己的陪嫁丫鬟。「相公他從來不會這樣一夜未歸的,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妳去幫我問問看吧!」

  春屏早就知道嚴靖雲根本不會回來,雖說是為了要拐主子離開這個不是人待的鬼地方,但是看她這樣癡癡等到天明,心裡也非常不好受。

  「少奶奶,我看妳就別等了吧!」春屏心疼地道:「我想姑爺只是讓事情給耽擱了,說不定他一會兒就回來。依我看,妳就打理打理,先跟長工們出發,以免誤了時辰。要是姑爺回來了,我會請他立刻追上你們的!」

  腦子裡有一籮筐的疑問還待他解答,丈夫卻無故徹夜不歸,更加深了她的揣測與不安。

  巨大的失落和心傷重重襲擊梁玉慈坐了一夜的疲累身軀,她虛弱得無暇細想,便答應了丫鬟的提議。

  忍著滿眶的眼淚,在春屏的幫助之下收拾好包袱,她從後門離開了嚴府,臨行前還不斷交代丫鬟,一定要叫夫君快些追上自己……

  春屏耐著性子一次次地向她保證,她才依依不捨地坐上馬車,隨著梁家的長工踏上返回洛陽的路途。

  望著漸漸往城外遠去的車隊,春屏卻突然回過頭,朝嚴府吐了吐舌、扮了個鬼臉──

  「哼,等著瞧好了!」

  *** *** ***

  折騰了一整夜,筵席總算結束。嚴靖雲一臉不悅地帶著滿身酒臭,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嚴府──

  要不是這場聚會事關來年進貢的通道是否順暢,他說什麼也不會去參加這種俗氣又令人厭惡的應酬。

  走到房門前,男人原本急切的腳步忽地頓了頓。

  帶著這身酒臭味進去,恐怕會驚醒應該還在熟睡中的妻子,他還是先去淨身,去除滿身的髒污再說!

  匆匆以冷水將全身擦洗過一遍,再換上乾淨衣物,嚴靖雲這才重新踏入房內。

  但是,床榻上卻不見酣睡中的妻子。

  他立即上前去碰了碰軟榻,發現那兒一片冰涼,顯示上頭的人兒早在他回府之前便已經起身了。

  這小妮子……這麼一大清早的,她會上哪兒去?嚴靖雲疑惑地想著,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隨即推開房門往外頭奔去。

  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在幫娘煎藥才對!他足尖一點,便躍上屋頂,很快地來到灶房!

  然而灶房除了廚娘周大嬸和幾個丫鬟忙碌地走來走去外,並沒有那道他渴望見到的瘦弱身影。

  嚴靖雲眉間的皺折更深,他邁入灶房,劈頭便問周大嬸。「妳們可有看見少奶奶?」

  周大嬸搖搖頭。「沒有啊……今天是春屏來煎的藥。」

  春身?嚴靖雲挑了挑眉。她是玉慈的陪嫁丫鬟,一定會知道玉慈的行蹤。暗忖之後,他已然扭過頭,和來時一樣一語不發地走出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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